等闲只为光阴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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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闲只为光阴迫
甲辰龙年的大餐,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早一些。
正月初六,朋友请我喝酒。问了一圈顶级餐厅,订不到座,找了某酒店里的日料店,叫“秋田家”。他说店重新装过了,十年前在那里请我们吃过“蓝鳍金枪鱼大脂”,我记得嚼出了肥肉味。但我更记得他初见时喜欢在夜总会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2004年的冬天,满大街放这首歌。
回忆,催人老。
还记得上小学时,“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大饼油条好像卖5分钱再搭一两粮票。又过了十年,我攒起来的几十斤粮票变成了废纸。
依靠互联网,确认83版无线《射雕英雄传》是1985年在内地上映的。梦特娇、多纳鞋、老人头皮鞋的流行,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大话西游》是1995年上映,而近在眼前的《功夫》居然是2004年底的事了。再早一年的4月1日,是张国荣飞翔的日子,00后会点评他的歌“也蛮好听的”。想起小孩时,父母经常在有阳光的星期天打开针式留声机,有时放郭兰英的《南泥湾》,我也说“蛮好听的”。我爸说,郭兰英到铁路建设前线慰问,没有话筒,歌声能送入最后排工人的耳朵。2008年时,捐了5.5万元,因李小萌的眼泪而感动落泪,可能那时候,我们以为从此更坚强,再也压不跨了。
春节前,做了个梦。
梦见穿过老家邻居的墙门,是长满荷花的水塘。再转过一条逼仄的小巷,又是一座马头墙的院落,里面的老奶奶会炒茴香豆及油炸倭豆在镇上庙会时卖钱,她的孙女比我大好几届,高挑而美丽,长辫子,笑盈盈,一对酒窝。继续走,迎面一株比两层楼高的香椿树,妈妈常在清明与谷雨之间用晾衣竹杆打一些做成凉拌,过了好多年,我才喜欢吃这一口药腥味。
正月初一,我踏梦而来。邻居的墙门,封闭了。水塘被填了,建了一排房子。马头墙的院落依然是梦里模样,进去后是干净的小院子,里面住着没回家过年的租客。我初中毕业后,再没见过那位老奶奶以及她的漂亮孙女。至于香椿树,没了,被一幢两层楼取代。妈妈说,树早被砍了,砍了二十多年了。
我家的老房子,从前有大院子,有泉水流过,长了一棵大梨树,两棵大桔子树,秋天时长满了果子。邻居的邻居,院子里是棵更高大的枣树,每当挂果时,邻家的大哥爬上树摘了枣隔院扔过来,之后也砍了,给邻家的大哥建了婚房。二十多年前,我从山上拔了棵小银杏,种在新的小院子一角,而今树荫覆盖了整个庭院。爸爸说,我本命年的那年秋天,银杏果异常多非常大。
如果继续回忆下去,一圈一圈的涟漪,没完没了。
我翻阅了早先与近年的几本工作笔记,想想这些年是如何白驹过隙的。回忆中,一次又一次的近在眼前,如果加了眼泪加了蒙太奇的唏嘘,就成了刀刀凌迟,而所有的错过,不是时光的过错。
自从上世纪末,有了互联网,人类的记忆就存储并依赖于数字世界了。一个人的记忆太好,既伤感,也伤感情。很多人不会记得曾经说过的话,而我常常记得,这让自己尴尬于别人的大言不惭,也后悔于自己曾经的口无遮拦。渐渐的,无话可说了。独自,才是清欢。
毫无疑问,我肯定是虚度光阴了。如果用心做一件事,十年磨一剑,做什么都能取得成就。能够坚持下来的,只剩下写博十五年,但也没写作精进,充其量是让自己告别了暴躁与偏执。或许,即使不写博,也是不同的年龄段看不同的风景。
2024年伊始,OpenAI发布的文本生成视频模型 Sora
再度震惊世界,人类似乎成了2012年雷德利·斯科特在电影《普罗米修斯》里呈现的未来。如果人工智能不断取代人类的文艺与科技,我们就不会困在时间内了,那时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所有的回忆,属于上古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