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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狗

(2023-05-12 09:07:03)
分类: 烟花易冷
我家的狗

儿时,人与自然和谐。鸡呀,鹅呀,狗呀,猪呀……大街上自由觅食、踱步,“没被大鹅追过的童年,是不完整的人生”。我赶过鹅,也被狗追过(据说是穿了深色衣服以及表现出害怕)。越怕,狗越追,狗眼看得出人心。后来知道不是这样,人眼盯着狗眼表示不怕,狗照样吠,想扑上来的样子。有的狗,跺跺脚,它跑了,跑几步,转头再吠。
那时,人们出门,不锁门,还端着饭碗到邻居饭桌上夹菜。河水清澈见底,河里的鱼,鲜有人吃。蓝天又纯又亮,晚上巨幕抖落银河,有一种如今已消失的群体仪式叫“乘凉”。我走路仰头看天,一不小心踩到鸡屎、狗屎、猪屎,以及人屎,很多年后,颈椎转动有脆声。镇上有位很有名的神经病,经常临时起意在路边拉屎,人邋遢,屁股却很白。若干年后,读到吴稚辉“登高屙野屎,天地一茅坑”,画面感跃动,感觉风儿抚摸了屁股,丝绸滑过肌肤。

外婆养鸡,春天买一群小鸡,不久死了一批,有的被黄鼠狼叼了,到年末只活下来一两只,还请人骟了,养得趾高气扬。春节前,外婆边杀鸡边舍不得,说鸡听得懂她的话。她还养猫,我讨厌猫,猫也讨厌我。天蒙蒙亮时,她早起散步,猫在房顶上跟着,没几年,猫不见了,外婆怀疑是邻居家的婆婆毒死的,两家为地契上的小路归属争吵。外婆指着隔壁公家的酱油厂说,那是你外公祖宅。我进去看,院子大得可以打篮球。
小学时,我偶尔从外婆家走到父母家。那边的巷子没有自由散步的鸡和猪,但有不少狗,它们大多喜欢聚在一起。胆大的野小歪拿着竹棒驱狗,狗交尾时,杆子打得再狠也拆不散这对野鸳鸯,挨打都不叫唤,他们就泄气,觉得没成就感。等我上初中,出门时,只要一跺脚,狗就四下散开了,除了罕见的大狼狗,其他的狗基本不怕了,那时,还不知道狗类里还有藏獒、金毛、拉布拉多……所以,年轻人要“睁眼看世界”,不要仰头踩屎。

狗有灵性。一个人若是喜欢狗,或是家里养着狗,其他的狗就不会凶甚至会表达亲近。初中时,我从外婆家搬回了爸妈家住。妈妈说,从前你爷爷养大狼狗。自家院子里有两棵橘子树和一株梨树,盛产果实,需要看家护院。我没见过那条狗,它属于传说,就差有牌位了。妈爱清洁,凌晨五点多开始拖地,用板刷刷水泥地,叫人睡不安稳。写到这里,觉得她是故意的,为了催促我早起上学。不过,她的谋略不管用,等到我睡醒去上学,学校的早自学已结束,之后我还挑第一节是英语课的日子继续在家睡懒觉。
爱清洁的妈,却没法拒绝我哥在上学路上抱来并自作主张取名“咖米”的小狗。关于它的记忆,所剩极少。人生有许多自以为不会遗忘的鲜活片段,随着时光的消磨不断失去画面直至空白。那条狗,是老死的,大概活了十二年,妈妈第一次说以后不要养狗了,死了难过。爸爸把它葬在离家不远的后山,据他说还竖了一块木牌。

“咖米”有过后代,被我选中留在家里的是条狮子狗,我取名叫“雄狮”。极其顽劣,咬破我值一个月工资的衬衣,咬拖鞋,这些都忍了。我装着要亲近地叫唤,等它靠近了,又是摸头又是抚毛,看它意志松懈了,“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住它脖颈抄起拖鞋一顿猛抽,它落地后逃到床底下许久不出来。这样一次一次又一次,后来我再叫唤它,哪怕很轻柔,它也会下意识先跑开再看看我。
我放学回家,捏住下嘴唇吹一声嘹亮的口哨,几条街外的它像跑车一样风驰电掣扑过来。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我和它心情很好,我们眼里皆有光,满是善意,我喜欢它蹲在我的脚边,画面温暖而又温馨。直到某年年底,它跳到饭桌上,把某人的下酒肉吃了,彻底把某人气晕了,尽管我坚持认为是家里进了乞丐偷肉吃,但无法改写“雄狮”在我上学时被某人做贼似的卖给白斩店老板的悲惨命运。我为此难过了一个春节。

又隔了十几年,迎来了新伙伴,是条京巴,取名“吉莉”。关于它的画面,依然鲜活。乖巧而懂感恩,半条街外闻到我们的气息,连滚带爬摇尾带叫迎上前来抱腿舔脸,哪怕只隔了半天没见。大多数时间它安静地呆在家里,躺累了再换一个地方继续躺,爱干净,也喜欢洗澡,惟一的嗜好是吃新鲜的鸡肝,隔了夜只闻一下绝不吃。脾气很好的“吉莉”,碰不得它的狗碗,我恶作剧地趁着它吃的时候踢碗。它心情好时,四脚朝天,摸它的肚子尤其喉咙,咧嘴笑。它也是老死的,临死前毛发稀疏瘦骨嶙峋,我刚好回家,摸了摸它的头,它稍微抬了抬头,动了动尾巴。我专门上网查询了狗的寿命。爸爸把它葬在离家不远的后山,据他说又竖了一块木牌。
“吉莉”也有后代,被留下的一条是中华田园犬,至今不清楚是谁的种,取名“阿浪”。这名字取坏了,从小不老实,比“雄狮”更夸张,除了传统的咬拖鞋咬衣服,还挖墙打洞啃绿植追女人,什么好奇做什么。早上五点开始大叫催促某人开门放它出去,对着家门口的电线杆撒一泡天长地久。白天即使关了院门出不去,也不停从前院跑到后院,来回折腾,半躺不超过十秒,实在跑累了,耷拉着舌头散热。某年,它蹲在门口朝多看了它一眼的邻村人咬了一口,爸妈又是陪人家打针又是买礼品慰问再花钱买了狗吊牌,前后花了三千大洋,够买一瓶陈年茅台了。据说这顿猛抽时的撕心裂肺,周边的狗全吓跑了。想想也是,某人平常舍不得喝我拿去的茅台。然而,这条狗胆子大,不记仇,屡屡被狠抽,依然犯贱。

“阿浪”吃得太丰盛与新鲜,养得膘肥体壮,毛色锃亮,像健美先生。晚上九点还能陪着爸爸吃夜宵,一个坐着看电视咪小酒,一个蹲在脚边甩头摇尾哼叫等肉吃,灯影昏黄,“时间都去哪了”。“阿浪”每天被强制洗澡,每天又偷跑出去滚一身泥,有时还带几个伙伴回来。每次它冲着客人大叫时(也包括我回家时冲着我叫),但只要把它的洗澡木盆往院子里一放,大叫一声“滰人(读“强”音,《说文·水部》:“滰,浚干渍米也。引申为洗。”滰人就是洗浴)”,它立刻紧缩皮毛,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后来,“阿浪”在镇上的十月十庙会外出“游六门”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据分析是被卖狗肉的药走了,方圆几里丢了不少狗。
妈妈说,“阿浪”失踪后的几天,它的女朋友来家门口蹲了几天。我回父母家次数很少,对它没啥感情,它一直冲我叫,不想亲近我。但总想象,失踪的它滚得一身脏,从此不洗,却依旧像一头狮子王,在江湖漂泊。“咖米”、“吉莉”老死时,妈妈惋惜。“雄狮”被贩杀了,妈妈只在意我的难过。但总是惹她生气的街头小霸王“阿浪”失踪后,妈妈连续找“阿浪”将近大半个月。她说,以后绝不养狗了。

没有狗的日子,父母家铺了瓷砖的室内,干干净净,再也没有擦不完的狗毛。铺了花岗石的庭院,只有随风飘落的银杏叶。厨房的油烟机煤气灶,任何时候用手指擦拭,没有油腻。被子,永远有太阳的味道。爸妈依旧不吃隔夜的剩菜,妈妈买肉的次数少了,更不用买鸡肝了。外婆生前常在我面前唠叨,你妈真是命苦,生了两个儿子。等我长大再成熟并理解了这句话,往事已越千年,连捏住下嘴唇的口哨也吹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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