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冬至夜最长
(2022-12-21 12:57:20) | 分类： 烟花易冷 |
冬至夜最长
早七点多，我妈来电，“明朝子冬至，侬有空来驮大头菜烤年糕。”我没有考虑一秒就说算了，问家里缺什么。她说：“侬买的口罩用勿光。毛买东西。自家当心。”然后，没有然后了。类似的电话，每年四五个，每次仅限几句话。她想多说几句，也不知道说什么，怕我不耐烦。而我也仅限于每年十几次不断买东西送去，十顾家门而不入，后来更委托给快递了。
上次来电是九月的台风前。我妈说餐厅的电视坏了，镇上师傅修不好。我说晓得了。去年，客厅的夏普电视坏了，刚买不到两年，我嫌保修麻烦，索性新买了两个海信，顺便把餐厅的世纪前电视给换了。隔了不到半小时，我妈又来电，“毛买新的，师傅说彩电保修。”我只好联系了京东客服，确实免费。两天就修好送回了。
中秋回家，我爸在饭桌上说，当时买了饮料泡了茶还想着去买烟，但维修（送货）师傅因为台风天而态度极差，如果时光倒回去十多年，他会把人赶出去，再投诉。其实，这也是我一直给父母“买买买”而不选择“维修”的原因，怕老人应付不来影响心情且连累我遥控指挥。
我爸说，前年我网购的抽水马桶，那个安装师傅等到晚上八点多才上门。我妈给他煮了一碗面，浇了小菜包了个鸡蛋。小师傅狼吞虎咽，吃完痛哭流涕，说工作多年，风里雨里夜里，第一次吃到客户下的面，临走非要拥抱我妈衷心感谢。这个花了我三千元的抽水马桶，最后因为是虹吸式，安装不了，我嫌退货麻烦给父母造成不便而至今包装无损被我爸当作花架放在前院，上面放了两盆花，夏季开红色的花。
除了一年四季的海鲜、大闸蟹、杨梅、月饼、大米和油以及各种名酒、滋补品、手表手机，我会开车送或清明中秋春节带回去，其他如“茶叶、土特产以及电视、取暖器、小家电包括足浴盆、足浴包、摇椅、报刊……”等都通过网购快递上门。因为听下来，斜对门的人家通过物流配送的东西和次数更多（他家三个女儿，最小的年纪也比我大，几个孙辈工作了），虽然加起来的货物金额应该无法超过我，却胜在次数多，让街坊羡慕。日子久了，负责这一带送货上门的快递哥多次对我妈说，他服务的区域，你儿子买的东西价值最高。这话，我妈很受用。
我妈几次说给我买一块玉或一条大金链子，我很鄙夷地阻止了。本命年时，她硬塞给我两万元红包，我很坚决地挡回去了，事后想想，适宜抽出600元，各自欢喜。近些年的生日，她不好意思再表示什么，只是打电话说“自己吃顿好的。”我已想不起今年生日做过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自己已十多年不过生日。去年某天，我妈竟然告诉我有大六位数的存款以及小六位数的出借款，说我前些年给她的旅游款以及每年的春节红包一分没动存起来了，还叮嘱我哪里塞着身份证哪里藏着存折卡以及密码是什么，我一分钟后全忘了。
即使人间总有这样那样不堪的人和事，“世界和我爱着你”，应该这样。回头想想，虽然我从小不和我爸我妈聊天，父母也从来没有管过我和我哥，让我们自由生长。等到他们年纪大了，也不想麻烦我们，甚至连生病都不告诉，修房子和重新装修也自己出资并找人解决。几十年来，只有一次住院时麻烦过我们。很了不起。
我外婆生前说，生儿子的人没福气，生两儿子的人太倒霉了。小时候，认为这句话近似老巫婆的恶毒攻击。后来懂了，儿子即使足够孝也难以暖心，物质固然重要，但无法替代闲聊。世间，在时间跨度内绝对公平与平衡，你让别人孤独，必定往后余生自己孤独，“水之道也”。不过，我总认为，每个人是一颗星球，太远，彼此没有热量，太近，容易相看两厌。
从前，看不惯很多人慢慢变得锱铢必较。现在有点感同身受，原来随着年纪增大，人会开始斤斤计较，纵然年轻时是直率与豁达，后来也会变得算计与功利。因此，近些年我总是有意识放弃或遗忘一些利益，也不想深究熙熙攘攘的背后真相，可以对自己吝啬，但不要对家人抠门，防止自己变成年轻时自己讨厌的人。生活是美好还是丑陋，在于想了什么以及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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