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活要在拉合尔住满6天的原因，是要等到第二周的星期四；死活要等到星期四的原因，是因为客栈老板Malik会带着客人去看演出。Malik是“酋长”的意思，干这行已经20年，他的客栈是背包客在拉合尔的第一据点，他的店没注满，人家的店就空着。我到的那天店里住了6个人，后来又零零星星来了几个，大家一起盼着星期四，来人当中还有个广东的小伙子，已经在外混了6个月。

■结果不用等到星期四。周三Malik就来通知大家集合，晚上7点浩浩荡荡出发，在店小二Imran的带领下，出发前往不知名的地方。我们十个外国人加上Imran，三轮摩托换公交车，足足跑了有2个半小时。事前没有人通知我们原来去的是另一个城市，路上大家难免就有点嘀咕，幸好有十个人，要是单枪匹马的，怕是要更嘀咕个十倍不止。

■下车以后，来接应Imran的人没出现，我们只好在车站周围四处游荡。在这段游荡的时间里，澳大利亚大个子离奇失踪，等大家再想起他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我们正坐在一个本地人的屋子里喝茶。事情的发展很神秘，我们先是被人带去一个大帐篷边上的小房间跟本地妇女和儿童安顿在一起，一只车轮那么大的盘子装满了米饭递进来请我们吃饭；接着又被领去曲里拐弯小巷深处的一个民居，十个人坐在大床上喝茶。这个过程持续了2个多小时。我们所有人都认为今天上当了，我们是领来被人参观的，并且还不能确信今晚是否回得去拉合尔自己的床上。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午夜。当我们再次被人领着回到大帐篷时，里面已经满坑满谷坐满了本地群众。好像大家都是等着我们似的，我们一坐定，演出就锣鼓喧天地开始了。这种叫做Qawwali的巴基斯坦民歌非常有趣，一支支乐队轮番上阵表演，每个乐队十个人左右，上场只唱一首歌。歌曲总是以温柔低沉的歌声开始，然后就突然转入高亢嘹亮的部分，全场气氛也就随之陡然热烈起来。

这是当晚我最喜欢的冠军乐队，左边的家伙嗓子沙哑，歌声很动听——甚至是那么吼着唱，都觉得动人。

■严格地说，我们坐在那里看的是两场演出，第一场是——当然了——台上的表演者，另一场则是就坐前排的一众土豪乡绅社会贤达。每次歌声只要一转入高亢部分，他们奋然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沓5卢比的钞票，随着音乐节奏发牌一样飞到乐队的头上去。之所以说这是表演的一部分，是因为这种给钱的方式充满了表演意味，他们会转过身来对着我们的头顶撒钱（我们是贵宾么，也坐着VIP的位置）。我听见英国佬丹尼在钞票满天飞落的时候一直在自言自语：这不是给我的，这不是给我的……

“这不是给我的，这不是给我的……”

■这场让人目瞪口呆的表演在进行都大约3点的时候我们终于讨饶了。我们一群人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这是场通宵狂欢，3个小时盘腿席地坐在地上令每个人都腰酸背痛，其中两个六十几岁的德国人已经好像要死在当场的样子。我们最后在Imran的带领下，从人海中分出一条通道来逃将出来，我抱拳拱手跟周围热情友好的巴基斯坦群众说了一路的“辛苦辛苦辛苦辛苦……”。Imran不仅辛苦，还很可怜，等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鞋丢了。为此我后来悄悄塞给他50卢比。

■第二天的演出没那么节日气氛了，比较像是每周一次的惯例。下午大家去看的还是Qawwali，不过地点是在清真寺里面，由Malik亲自带队。原以为这种地方外人去不得，Malik带着我们不仅去了，还让我们又VIP了一回——VIP专门有个小房间放鞋的，这样Imran的悲剧就不会重演在我们头上。

中间的这个就是Malik。他的旅馆现在是两个儿子在打理，他本人不太出现。

■清真寺没有昨晚那么多人，可不知怎么的，比昨晚臭。主要是脚臭。演出形式还跟昨天一样，也一样有土大款上前撒钱。我感受比较好些的是，在这里有人会义务地在听众中巡游，收集大家的散钱一起丢给乐队去。我10卢比一次给了不少回，其中有几回是给香水天使的。清真寺里有几个背着农药桶喷香水的家伙，我真全靠了他们了。

虽然模样不像，但确实是天使啊！

■从清真寺散伙出来，英格兰的丹尼——走丢了。这已经成惯例了，没回都要走丢一个。不过幸好丢的都是男人，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在晚场表演出发前，我们相互在猜这回该轮到谁。

■晚上的不是唱歌了，改跳舞了。地点是在一个清真寺边的小广场，隔壁就是个坟地。巴基斯坦的这种舞蹈太猛太纯粹了，没有音乐只有鼓点，鼓手抡着鼓槌一敲就是三个小时。出来跳舞的一水儿小伙子，领头的几个一身红衫。最猛的是舞蹈里面有个急速摇摆脑袋的动作，幅度之大、频率之快、持续时间之长，都让人觉得他绝对有可能随时倒地身亡，但是——真好看！

■这次我们没有任何人走失。大家回到旅馆还在兴奋着没有退场，一边聊着天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照例，我们的客栈在周五就会迎来一个退房高峰。这次我是第一个离开的，我早上7点的火车去拉瓦尔品第。

今晚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