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学知识普及（3）

中国传统社会的

优与劣

人们之间闲谈，常会谈到美国，羡慕人家商业行为的自由以及公平交易。也幻想哪一天中国社会也像美国社会一样，这只能是一种幻想。因为文化的更新不像发行一种新钞票那么简单，发一个公告，宣布从哪一天起禁止旧钞票的使用，开新新钞的流通。且不说一个“最适宜的道德规范的产生，有一个从不适当、不全面逐步变为适当、全面的不断发现和删改的过程，即使是一个“最适宜的”的道德规范的推行，首先会受到全社会成员旧的习俗的挑战；当社会成员发现它有利于自身的发展，准备接纳它时，还有另一方面的问题，这就是人们在某些自身完全无法回避的场合，往往不允许对那些自以为正确的伦理作出选择，尤其是当权者的利益与社会成员充分发展的需求产生尖锐的冲突时，这种选择就更难。因此，文化的重建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更何况我们要修改的是一部具有数千年历史传统的文化，而且是在拥有13亿人民的国家里。

中国社会正如梁濑溟先生指出的，儒家的社会理论之特色是：它不从社会本位或个人本位出发，而是从人与人之关系着眼，他说：“中国之伦理只看见此一人与彼一人之互相关系……不把重点固定放在任何一方，而从乎其关系，彼此交换，其重点实在放在关系上了。伦理本位者，关系本位也。”

美国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呢？个人本位社会。也就是在美国传统社会的价值观念中，个人成就是放在第一位的。美国人传统的价值观依次为：个人成就、工作、道德关心与人道主义、效率与实用、进步思想与物质增长、平等、自由、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

与美国社会相比，中国社会则属于伦理本位社会。也就是在中国传统社会的价值观念中，伦理是放在第一位的。中国传统的价值观依次为：伦理与关系、和谐、人情与忠恕（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孝、报答（即“受恩之余，必不能不报”）、面子、缘份、守本分。

这两种不同的社会文化结构，我们很难区分其优与劣。那种鼓吹中国社会美国化，不仅十分错误，而且危害也在万分。

两种社会各有其优与劣。这里，我想着重谈谈中国传统社会的优与劣。如果人性善，那么伦理本位社会将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社会。因为在这种社会文化结构中没有恶言、恶行、恶人的容身之地。

何谓人性的善恶呢？梁漱溟在《人心与人生》一书中写道：“人性之云，意谓人情趋向，趋向如何非必然如何，而是较多或较大地可能如何。事实上，人之有恶也，莫非起于自为局限，有所隔阂不通。通者言其情同一体，局者谓其情分内外。肯定了恶起于局，善本乎通，而人类所代表的宇宙生命本性恰是一直向着灵通而发展前进，昭昭其可睹，则人性善之说复何疑乎？”

我则以为，人情趋向求真恶伪，则为善；人情趋向舍真迎伪，则为恶。求真恶伪是人心天然所自有，纯粹独立的，不杂有生活上利害得失的关系在内。也就是说，人的天性是善的，性恶则是迫于生活之利害，社会之得失。而且，我相信，自明朝朱元璋以前，中国人多性善，正因为如此，才有古代华夏文化的文明与繁荣。自明期朱元璋起，中国人多性恶，正因为如此，中国社会变得停滞、衰落、多冤狱、贫穷和腐败。为什么会以明朝朱元璋为限呢？因为在朱元璋以前，大多统治者都不禁止民众的情欲与思考，民众之心自觉能动。而精神禁欲始于朱元璋，对学校严加控制，把培养奴才作为教育的主旨，也是始于朱元璋。

如果人性恶，那么伦理本位社会将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社会了。因为在这种社会文化结构中，评价一个人，不是看你的成就，也不是看你的善行，而是看你的关系，其结果是善言、善行受到压抑。形象地说，如果你生活在强盗村，你就得当强盗，如果你生活在嫖妓街，你就得嫖妓，否则你的关系最紧张，你也就是最坏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数十年来，我们花了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清除腐败，结果，上个世纪80年代一抓只一个，现在一抓一窝，给人的印象是腐败越反越腐败。

怎样才能改变这种糟糕的社会现象呢？那就是用制度强化社会的公正，扬善抑恶。摆在当今中国人的面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改革当今高校职称评审制度。我以为，当今高校职称评审制度，乃是当今中国社会万恶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