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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烟雨故里路,从别后,千山随住。
斜月阑干夜如水,有梦,清箫吹彻云渚。
莫相问,红笺小字,颠倒写进深深处。
青袂宛约人独立,回首,浮云聚散无数。
——题记
一部神雕,为小龙女仙姿玉貌而沉醉者众矣,为小襄儿肠断天涯而心疼者亦不知凡几。独我,不知为何,最怜程英,那位将“既见君子,胡云不喜”写满纸张的青衫女子,那曲月夜里更形缠绵婉转的《淇奥》,那句风陵渡口“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的低吟。
我想程英这样的女子,定不会如郭襄,一念执着,天涯辗转,遍寻那一生的痴想。她只会静静地,抿一口清茶,望一轮明月,幽幽思及多年前吹奏的那曲《淇奥》,轻浅一叹——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程英。该说她是幸,抑或不幸?幼年时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却因有陆氏夫妇视若己出,与陆无双情同姊妹,并不似同为孤儿的杨过一般孤苦伶仃;赤练仙子李莫愁挟着满腔恨意与一手血腥而来,陆氏夫妇惨死,陆无双被带走、多年来受尽欺凌,而她,临危处得遇名师,随侍黄药师身边,更添得三分世外气息;她待杨过,固然深情不悔,而杨过待她,亦不似旁人,“除却小龙女,最服的便是程英”;桃花岛上的年年岁岁,她娉婷独立,素颜无波,在寂寞中淡然,在相思中自若……
所有的痛楚,应是在杨过一句“我值得甚么,何苦如此?”中消耗殆尽,此后,纵使他飘然远去,也已经学会了强忍悲伤地看淡。其实,确是不值得的啊,“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落拓不羁的杨过,何曾当得起这些字?只是那夜,他与她诗经相和,心便泛起了一番波澜,再难平静。
某一回,随意翻阅神雕,看到陆无双猜出了郭芙心思,以“我表姐相貌比你美,人品比你温柔,武功又比你高,你千万要小心些”这样的话在在刺中郭大姑娘的心事,竟不禁要想,怎的程英便先为杨过动了心,而耶律齐彬彬君子,偏喜欢上郭芙这娇蛮任性的大小姐?
总归,她爱上的人,不是她所认知的君子,却是心有所爱至死不悔的男儿。受伤昏迷中,他抱着她,唤“姑姑”,那自心底最深处发出的呼唤,如斯温柔,如斯缱绻;她一针一线,为他缝制的新衣,让他随意披在了李莫愁身上,而他珍而重之地穿着的,依然是姑姑为他缝的那件破旧衣袍……不是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么,之于他,竟是连衣,也不如故。
他的心中,从来便只有那抹清华绝艳的身影。这一点,她是从始至终,都明白的。然而爱在心底,自然也会争取、也会挽留,却未曾半分强求。结局何妨,离合由他。
淡到看不见颜色了,便是程英。此生,做着淡淡的事,说着淡淡的话,将自己一生中最深切的执着与最热烈的爱恋,淡淡地表达。
“三妹,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你又何必烦恼?”十九岁的程英,在杨过留书离去后,这么安慰着淋漓哭泣的表妹,却又忍不住落下泪来。我想,这是她最后一次落泪,为他,也为自己。此后,愈发淡然,开成一朵安静的花,自赏孤芳。
会悲切地念“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人,只能是爱到极致终成恨的李莫愁,追问至苍天无语;而恬淡冲和如程英,只会在桃花初绽的时候,低低地吟,“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惆怅几许,哀而不伤。
人道,程英为女中君子。此言,诚不谬也。这般女子,清婉贞静,不瘟不火,褪尽浮华,那是竹的风范。你自有你的绚烂,我自守我的清淡。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月下,那一曲《淇奥》,可还会再次响起?一管洞箫,吹彻心中无限事。
情到浓时,心转淡。爱你,是我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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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程英。她不丑,却远不及绝世清艳的小龙女;她不笨,却远不及智计无双的黄蓉;她武功不差,却远不及一代传奇的林朝英。万般皆好,万般皆不到极处,只能平淡。
我知道我为何独怜程英了,因为,我就像她。从来与出类拔萃无缘,永远的中上,又怎能学高中时那位最后成为全省状元的女同学,高考前自信飞扬地回复班主任的寄语——“舍我其谁”。
那些波澜壮阔,那些挥斥方遒,不属于我。只能,于流年里,淡淡地,开出一朵安静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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