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杂谈 政府债务 信用 流动性  

最近常听到许多政府官员和学者在谈到中国庞大的地方政府债务时，强调中国地方政府相对于西方政府债务的特殊性：一个是中国政府的债务大多是内债，几乎没有外债；二是中国政府虽然债务规模也比较庞大，但是中国政府相对于西方政府，一个特点是中国政府掌握庞大的资源，比如全国几乎所有的土地都是掌握在政府手里，政府还控制一切矿产资源，政府还掌控全世界最为庞大的国有企业资产，更为重要的是中国政府的许多债务都有对应的基础设施资产，比如政府大楼、高速公路和水利设施等等，这些资产都可以再关键时刻通过拍卖的方式变现还债。

因此，他们得出结论说，中国政府债务总体可控，当然也不能排除局部地方出现流动性的风险，但是一定不能把中国政府的债务和欧美国家主权债务相提并论。

这种说法还这样作比较，比如在南欧一些国家，借债的目的是为了消费，因此借来的资产全部用于消费，那么归还的时候已经消费完了，不像中国地方政府，借来的债务全部用于投资，因此当债务无法归还时，可以变卖这些投资形成的资产，比如可以变卖房地产等等。

这听起来又是一个中国特殊论的变种。什么是债务呢？在中国地方政府，借债是向银行贷款，表面上看好像只是从银行借到了现金，本质上其实是借到了这部分贷款所代表的实物资产。

做投资，其实就是将这部分实物资产与投资者自身的劳动力和技术结合，最后形成一个产品，这其中投资的增值部分只是投资者的劳动和技术，实物资产加之应当没有变化。即使投资后所生产的产品是一个适销对路的产品，能够变卖出去，按照一般的投资收益率，投资增值部分也就百分之十左右，大部分的价值还是借贷的价值。

如果政府债务过重，发生不能归还贷款的问题，一般情况是基础设施形成后，其产生的现金流不能覆盖银行贷款，比如修一条高速公路，按照投资时的设想，每年产生借贷总额20%的现金流，五年还清，但是却因为修在了鬼不下蛋的地方，高速公路上不跑车，而是跑的狗熊之类的，比如日本上世纪在北海道地区的高速公路。我们如果把这个事例放大作为整个债务危机的形成过程，那么这时候，投资所产生的现金流不能覆盖银行贷款，就会产生违约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一是给银行造成了资金周转压力，因为银行贷款还在项目投资上，没有收回来，因此银行不能进行再次贷款，这直接造成银行的资金紧张，利率上升，同时就是对经济发展的拖累，这是债务出现问题后最为直接的结果。

二是在中国，由于政府强势，尤其是中央政府一旦下决心要维护经济增长，则商业银行不会考虑资金的安全的，也就是没有了风险控制的概念，不仅仅此前的贷款不用还，而且还采取展期、借新还旧等模式，这再次将银行有限的资金被浪费在这些效率低下的僵尸项目和僵尸企业上，真正带动经济发展的高效子夜却得不到资金，他们为了维持企业运营不得不高息从影子银行那里拿资金，这也再次放大了金融体系的风险。

这就是今年6月发生钱荒，后半年资金实际利率一直维持在高位的一个重要原因。

出现以上债务问题后，在西方民主国家，由于银行相对独立，他们遇到政府拖欠债务时，商业银行一般选择停止购买国债或者给政府贷款，或者将利率提高，这是导致危机的重要原因，这时候政府由于不能融得资金，无奈之下不得不紧缩开支，压缩公务人员的薪水，或者直接裁剪公务人员数量或者提高税收财政收入等，这是一种正常的债务出清方式。本质上其实是信用修复的过程。

债务其实从本质上还是一种信用，一旦一个借债者不能归还债务，其实就是信用的缺失，如何弥补这个问题呢，唯一的方式就是通过削减开支的方式归还债务，从而重建信用，这是正常的债务处理方式。

在中国目前存在的问题，就是政府在不能归还债务的情况下，政府利用其强势权威，强迫金融机构或者金融机构本身就是政府的一部分执行命令去继续融资，导致整个信用体系进一步脆弱化，直至最终彻底崩溃。也就是，由于政府过于强势，或者金融资源控制在政府手中，政府不能通过控制开支，而逐渐用痛苦的方式修复信用，而是继续危害信用，地方政府信用的缺失最后全部集中在中央政府，直到经济的发展和政府的收入最后让中央政府信用资源变成零，就会出现彻底的债务危机，其爆发力将成几何级数的增加。

如果按照文章开头的分析，因为政府占有庞大资源，可以拍卖资产还债的话，一般是灾难性的。债务还有一个本质就是流动性危机，因为流动性最终都化为有形资产，社会上发生总体的流动性危机后，就会出现几何级数的流动性萎缩，流动性突然枯竭，大家都需要现金，大家的手里不缺的就是资产，不论你是高速公路还是土地还是政府大楼，那时候都是供过于求，而且资产价格就会出现毁灭性大贬值，比如美国金融危机时的房地产价格，也就是全社会的流动性危机，可能使得政府的稀缺资源变成萝卜白菜。

本质上将，债务就是信用，债务危机的本质是信用危机，一旦债务不能归还，其实即使流动性紧缩，这时候整个经济的运行就出现了肠梗阻，危机就很快爆发了，这时候不论你拥有多么庞大的资产都无济于事，就如同一个富人尽管有金山银山，但是手中没有一滴水，最后被活活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