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第二百五十八章
(2023-10-14 06:25:30)258
青青和施治伟青创建的“京卫火锅店”是一座长方形的独立二层楼,正门朝东,后门朝南,原是街道办的一个皮包加工厂,不知因为何故倒闭关门,搁置了两二三年后对外出租。青青和施治伟在承租后,将一楼装修成容纳四十多张餐桌的大餐厅,二楼分隔成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包间,每个包间都起有一个名字,如荷叶、红枫、竹兰等,唯有东边把头的那个大房间起的名字是三个字:聚义厅。因为这个房间面积大,门却只有一个,不似其他房间开的前后门,只消在中间一隔就能分成两个小间,但不分隔又显浪费,因此利用屏风将屋子分隔成三个小包间无疑地成为了最佳的首选。楼顶上的工厂仓库被改造后火锅店操作间和食材储藏室及经理办公室。火锅店的服务台设在正门的左手边,呈半弧型摆放,所占面积不是很大,内里倚墙靠着一个不是很高的酒柜,酒柜上面供着尊财神雕像。服务台内站着两个女工作人员,负责结算开票、收款、接听电话等等,忙得个不宜乐呼。
吴英舒刚被站在门口的做“门迎”的一个女服务员领进大厅,
“他去外地啦,不在家。”
“可惜了,他要见到陆翌鑫的儿子肯定可高兴啦。我都好着急地想看看孩子长什么样呢,这会儿还没来,我叫施治伟在东边的路口那边等着,他连你都没看到,不定又干啥去了。”
“我回家了一趟,从西边路口过来的,他看不见的。你可别急燥燥的冤枉他,这样不好。”
“噢,好吧。”青青把吴英舒带进二楼的一个大包厢内坐下,倒杯茶放到桌子上,指下竖在屋中央的屏风,说:“巴琳中午才告诉我说要请客,没说来多少人,我想着这个房间大,隔一半应该够用,就选在这儿啦。”停顿一下,压低点声音:“屏风那边已经有人在请客吃饭,看着都是老实人,不是二流子之类,我才敢把咱们的饭放在这儿,不然,只能在一楼大厅吃啦。”
“这儿好着呢,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也这么想的,你先在这儿坐着喝茶,我去厨房看看,楼下还有几桌菜没有上齐,我得催催。”
“好的,你去吧,别耽误正事。”
屏风左边的人正在大声地聊着天:“一天要是十小时,山城的路得修不上十年也得八年修,那钱花的海了去啦。”
“不海才怪了去呢,一群人坐着小板凳铺地砖,半晌铺不了几平方,说说笑笑地按天取酬,那钱挣的滋润的,不是咱这帮穷工人能想来的。”
“那帮挖沟的脑子不够使是咋的,今天挖明天挖,尽挖些二指宽的蚯蚓沟,怎么就不知道挖条大的,把要埋的东西一下子埋下去,多快好省又不污染环境……”
“你这脑子完着呢,挖一条大沟挣得是一条沟的钱,挖十条小沟挣得是十条大沟的钱,这帐你算不来吗?” “要这么算帐,也太差劲啦,为中饱私囊不惜损害国家利益,这些人也真敢干。”
“一切向前看,有啥不敢干的,国家的钱不挣白不挣,你没听说嘛,只要是政府交给的活,都是这么干的,比方说啊,一个工程计划五百元完成,要交给实心眼的人去干,顶破天挣下一百元算是多的。可交到搂钱人手里,纯赚五百都算少的。“
”你不要以为不可能,可能的很,你知道人家是咋干的不?把五百元的活分成两摊,一摊三百,一摊二百,三百的先干,干到一半,钱不够,找国家弥够五百元,等到二百再干时,那还有个啥说的,三百的都不够,二百的咋么能干得成,继续弥钱么,弥到活干完,翻倍的钱就这么到手了。”
“你把我说糊涂了,三百二百的绕圏子,这么弯弯绕,绕咱老百姓还行,绕政府里的那些人怕是不成,那些人可是眼尖地很呢。”
“眼睛再尖也得分看的是谁,能揽下政府工程的,不是朝里有人,就是皇亲国戚,用钱的事情别经他手,一染他的手,他就是公家银行的管事,盖个萝卜章都能当银元使,本事大得很。”
“本事大地很又能咋相,但欺天空没颜色,迟早身陷风雨中,公家的银行是国家的,不可能由着这种人长期
以往。”
“你天真的可爱,大马路上挖沟,政府部门哪个看不到?有人管了么?有人在乎过群众利益吗?这条路走不了,别的路可以走,这条街做不了生意,你可以不做,你敢今天关张,明天就有人接摊,山城最不缺的是群众,群众最不缺的是个人利益高于一切,没治!”
“依我看,歪风邪气就是群众惯下的碎娃长成的恶霸,要收拾还得群众下手,指望当官的杜绝希望不大。” “这梦做不成,包公的铡刀早已锈得没牙啦,铡草草都不断,人还会怕那个?等着看吧,金钱的口袋要这么张下去,歪风邪气都算好的,社会乱象才是最可怕的。”
“人要向钱前,社会迟早得完蛋。”
“看哪弄啥么,做好咱自己就对啦,拿事的人一个赛一个地揣着明白装糊涂,旁观的人看得再亮清也只能隔岸观火,观那干啥?开吃开吃,自找开心才是享乐。”
“这话对项,开吃,把酒杯都端起来,喝一个。”
“喝……”
吴英舒劝道:“别着急嘛,也许正在来的路上,再等等。”
“还等啊,都快七点了,还要等多长时间啊?”
“你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们是不是找不到地方啊。”
“打不成,蒉儡名片上的电话是长途,一打好几块钱没啦。不行,我还是到门口等着去吧。”
巴琳风风火火地走出去,钟铮和施铎相跟着从外面走进来。 施铎冲着吴英舒咧咧嘴算是打了个招呼,走到靠窗的那张桌子坐下来。
钟铮隔着把椅子坐到吴英舒旁边,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那事,你和米娅娥说了没有?”
“没有,一直没机会。“
“我倒是见过她两次,不敢相信是她,变化太大,和当知青时差得不是一般二般,那时她狂得惹不起,收拾起‘人肉标杆’,感觉就象她是皇太后似的,现在再看,一点气势都没了,还有点瓷不愣愣的,问她话象在问别人似的,太不象她,瞅着象是被打的缺了窍……”
“哎,话不能这么说嘛,一块当知青的,咋也留有些知青情分,看着她玩完,总比不太美气。”
“我不是操她的心,我操得是她孩子的心,她要一脚踏进深渊,孩子指望谁去?”
“爱指望谁指望谁去,咱们今天是奔着陆路来的,管别人的事干啥。”
吴英舒没有插言,也不敢跟着说什么,唯恐哪句话说得不到位引发施铎的反感,自从“玉米花”之事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后,施铎的性情大变,好似得了女性恐惧症似的拒绝与年轻女性交往,他的父母托人帮他找对象,他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看哪个都象沙鹤珞,放不下戒备心接触,后来还是钟铮媳妇介绍了一个纺织厂女工成就了他的姻缘。可即使是最好的朋友的妻子为媒,他仍然放不下心,整天怀疑媳妇对他是否忠诚,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他,甚至于怀疑起媳妇所生的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气得没有脾气的媳妇也生了脾气,怼着他吵闹,吵得几欲到了离婚的地步,他才有所收敛,但疑心不去,对亲生的女儿不管不问,什么玩具也不给孩子买,有钱就拿去买酒喝,喝醉了不是乱喊乱唱就是哭,哭得酒劲涣散,蒙头大睡,睡饱睡足,脸上还有个笑模样,睡不好,见谁都是一张黑脸,一副爱谁谁的神态,并且这种表现还是经常性的,使得他媳妇、兄弟姐妹、同事及邻居见他无话,随他独来独往视而不见。这事被巴琳知晓后,约吴英舒一块儿抽空去找沙鹤珞,说只有沙鹤珞跪着认错,才能使解开施铎心里的疙瘩,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吴英舒想了想,认为不可取,沙鹤珞伤害施铎伤到了骨髓,容忍性再强的人都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而况施铎受到是一种令人无法消褪的耻辱,即使是原谅沙鹤珞,也会抱恨自己愚蠢一辈子,断不可能变回下乡伊始时的那个喜欢说笑却总是引不出笑声的“南北脸”的,与其多此一举,不如任由时间去磨施铎,磨得他哪天想开了,一切也就好起来了。巴琳听罢,一个认同就把这事置于脑后,吴英舒却是因此多了份自责,感觉着好象预见一个在悬涯边徘徊的人随时都是掉下去的危险,却任其自生自灭一般。眼下,看着施铎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面孔,吴英舒不再自责,倔强于呆在心理阴影中打坐的施铎不会容忍任何说教,没有人能够拽着他走向阳光,除非他自己救自己。方可重获新生。
她移开了眼神,开始打量起包间。这个包间是“聚义厅”三个小包间的正对门的那间,这间的面积约有三十平方,天花板上吊着盏40W日光灯;与门相对有一个对开的玻璃窗,上面满贴颜色艳丽的窗纸,窗口四周的墙面粉刷的雪白,分散贴着几张港星的宣传画;窗子的上方装着一个呜呜叫着的换风扇。地面铺着鹅黄色竖条型地板革。包间内摆着两张大园桌,透着本色木纹的清漆桌面擦试的一尘不染泛着亮光,桌面上摆放着一个烧木碳的铜火锅,锅旁放着一个装满木碳的小竹篮;桌子围着一圈刷着本色漆的实木靠背椅,挪动时能够感觉到一定的份量;房间隔档是两面月白色的框架式木制屏风,镶着风格不同的山水画;两个十七八岁年龄的女服务员守在门口,一个扎着“马尾辫”,一个剪短发,微微地笑着望着包间里的人。
说话间,青青挽着方佳菌在前,巴琳带着蒉儡、陆路断后,说笑着走了过来。
施铎一见陆路,立刻象变了个人似地喜笑颜开,起身过去抓住陆路的两条胳膊,一口一个“儿子儿子”地叫着,与钟铮一左一右地坐在陆路旁边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
巴琳不等方佳菌和蒉儡入座,就冲着两人说道:“不是我说你俩,山城变化再大,东南西北部总变不了吧,闭起眼睛都能找到地方,你们转悠到现在,笨死啦。”
方佳菌说:“你自己没说对地方,怪不着我们,我刚才看门头,是经纬香火锅店,不是你说的青青火锅,两个名字差不是一星半点,我们怎么找得到嘛。”
“咦,不是青青火锅店?我一直以为是呢。那也不能怪我呀,你们找不着,为啥不给我打传呼,一打我就接着啦。”
“打了,打了N遍你都没接。”
“咋可能嘛,我今天还接得好好的,怎么会接不到呢,”巴琳说着,从手提的棕色小包中掏出个黑色BB机,连按好几下,“呀,真打了啊,我怎么一点没听见响啊,青青,你把你们门口的音响调小点,吵得我什么都听不到。”
蒉儡说道:“你没听见,这件事就不能怪我们啊,我们五点钟就在找,在这个店门前过来过去两次都没见到你们一个人,在那边找到个青青火锅店,进去找老板,老板出去办事没在,等老板回来,一看不是认识的,我们出来再找,在路上碰见晶晶,她就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啦。”
“哎呀都怪我,我应该叫老肥去给你们带路的,算啦算啦,都怪我,你们坐吧,我到门口等着去。”
“不去就不去吧,咱们坐着等。再等十五分钟不来,咱们就开席。”
方佳菌说:“不着急的,晚上又没什么事,多等一会儿吧。”
“好好,你说了算,咱们坐吧,说说闲话也好着呢。”
大家各自落座,围绕着蒉儡、方佳菌的穿着打扮,谈论起南北的服装差异。 谈论没过一会儿,路恩和白拜勾肩搭背地走进来,嘻嘻哈哈地冲着方佳菌开起了玩笑。
大家笑得正欢时,晶晶牵着施治伟的手出现在门口。
施治伟挣开晶晶的手,面向众人陪笑说:“有失过迎,有失远迎啊,我已经全部安排好啦,就等人到齐了开席。人都到齐了没有啊?”
没人回答。
晶晶使肩膀碰碰他,笑微微地说:“你真是不会问话,没看只有这几个人嘛,人要到齐了,不早坐满了嘛。”说着,走过来挤开青青,搂住方佳菌笑咪咪地嘘寒问暖,全然不去顾及他人投向她的异样目光。
巴琳拉下脸,瞧着晶晶问:“你来干啥?又没有请你。”
“不请我我就不能来吗?佳菌是我姐,我来看我姐还用得着请啊?”
“谁是你姐,回家找去。”
方佳菌打起园场,说:“来都来啦,快都坐下吧,我盼了好长时间才盼回到山城,开心的厉害,不高兴的话就别说了好吗?”
巴琳嗯啊着坐到陆路的对面,路恩和白拜一块儿跟着坐过去。
青青气得脸色骤变,一把抓起桌上放着的茶杯。
吴英舒起身站起,按下青青的手,说了句:“我的手脏得很,你带我去水池那儿好吗?”
青青看看吴英舒,放下茶杯,回声好,跟着吴英舒走了出去。
不明就理的方佳菌虽然不知道晶晶和施治伟的“那点事”,但从大家对这两人的态度以及晶晶和施治伟的暧昧举止,多少也能瞧出点端倪,她想问又不好问,想说又不好说,一头是青青,一头是晶晶,两人都是自下乡就追着她叫姐姐的小新插,和她有着一碗水端平的姐妹情,她偏向谁都不合适,可不偏向吧,晶晶表现得又太露骨,不仅无视大家的存在向施治伟卖弄风骚,竟然还越俎代庖,行使起青青的老板娘特权,指挥服务员做些无用功,以显示其能耐。此般作为出她意料,和她所幻想的姐妹重逢场面真是大相径庭,她不由地有些后悔,不该匆匆忙地请大家一聚,怎么着地也该搞清状况后再做决定,至少也能避开此种局面的尴尬。
蒉儡在观察到方佳菌的表情变化后,叫过服务员把火锅的火烧起来。
“嗯,开锅就得吃。再等等,看还有谁没来。”施治伟回应着,把茶壶递给服务员。
“火可以先不着急点,菜可以先上的,是不是啊伟伟?” 施治伟点点头。
“听到了吧?”晶晶一指服务员:“去,上菜吧。”
巴琳盯着晶晶看,越盯心头火越大,强忍到服务员推车离开,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咚咚”地喝下去,一指晶晶,大声说:“我喝撑啦,你赶紧滚,再要赖在这儿耍流氓,我吐到你脸上,你别怪我不讲卫生。”
已经坐回到座位上的晶晶站起来,向前走出几步,回怼道:“谁耍流氓了,谁耍流氓了?你叫大家评评,咱们这里谁更象流氓。”
“臭不要脸的,放着自家的男人不搂不抱,跑到这儿跟人不干不净,我要是你妈,我打不死你。”
“你打个试试,你算老几啊,你有啥资格说我,下跪下的脸都不要,挣钱还不知道是咋挣来的呢,说我?你不
配。”
晶晶瘪下嘴,收敛下强装出来的怒火,扭脸瞅向方佳菌。 方佳菌低下头,假装在皮包中翻找东西,头也不抬一下。 晶晶看看蒉儡,蒉儡把脸转向陆路那边去啦。再看其他人吧,个个的脸上都憋着坏,只是碍于这是别人的事情,不好暴发出来罢啦。
晶晶推开他,冲着屋内大声说:“流氓怎么啦,谁没有流氓过?抢别人的是流氓,吃别人的就不是流氓吗?这个地方我和伟伟找到的,是用我俩的名字起的店名,没有我就没有这个店,你们想吃,吃个屁啊……”
屋内,响起施铎的骂声,紧接着一个带水的茶杯飞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