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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第一百二十五章

(2023-09-23 14:45:53)

 125

    没到招工年限的路恩等人,为了大声说笑的事儿,没少遭到“参加招工者”的谴责,为此,他们将晚上的活动改到户外,到白天劳动时,便鼓起劲儿地吹嘘他们的“晚间新闻”。青青“招工”之后,与施治伟和好如初,话变得多起来,每次她都要抢先说话:“昨天晚上,我们走到一队的一棵大树旁边,猛然发现树下有一群蒙着头的黑影,象个巨大的蝙蝠似地舞动着,哎呀,我的妈呀,把我们吓得使劲地跑,跑有一百多米,我们才停住脚。小伟说,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啥呢?有啥怕的?!我们说,是啊,那儿是人是鬼还没弄清呢,咱们跑的是啥呀。说过话以后,我们就大着胆子跑回去,一看,是一群蒙着黑布盖头的老婆婆在向那棵树求药呢。”

    “昨天晚上,我们又悄悄去了,专门看看那些人是怎么求药的。哎呀,那树还真神呐,真的有药丸从树上掉下来呢。求药的人围着树转,瞧,就这样,两个胳膊伸平,象小鸟呼扇翅膀那样呼扇着,然后,往树洞里塞上一块钱,一会儿,就从树上掉下来一个药儿,那个药丸用纸包着,恰恰好好地落到树下边的那个碗里真是绝极啦。

    “昨天晚上……”

    参加招工者对所有的“昨天晚上……”,由不得地惊叹不已,架不住想来个一睹为快,然而,“考试”这两个字如同两个忠于职守的哨兵,不等怪念头接近,就把它赶到警戒线外面去了。这阵儿,所有的人都明白,这次的招工考试和高考全然两样,是关系到前途(扯上命运应该更确切些)的大事。不象高考,今年考不上,明年还有机会。而这次招工则同形势一般,今天喊“革”明天就可能喊“命”,叫你改姓都来不及,更不要说明年如何的话啦。所以,这次招工对知青们来说,无疑是溺水的人捞到棵救命稻草一般,既使水下有金子在召唤,也不能使他们放弃眼下的求生机会。

    从公社开过“招工”回来,热血沸腾的“参加招工者”成了夜猫子,每晚学习到一两点钟,有时还要长一些,第二天上工的时候,眼皮肿得泡泡的,鼻孔那儿黑漆漆(因为每晚十一点停电,需要使用煤油灯的缘故),开口说话直打哈气,亏着青青、路恩他们的“晚间新闻”醒梦,才不至于站着睡觉儿。

    宋一丁是在三天后结束“四人同宿”的。早晨十点多钟,他把“暴牙小妮”送上出村大道,转身就回来了。颛孙仁和那个被宋一丁叫做“粘鱼皮”的姑娘还在床上躺着。

   “走啦?”“粘鱼皮”搂着颛孙仁的脑袋,故意露出光裸着的胸脯,冲宋一丁递着眉眼问。

   “走啦。”宋一丁答着,抓起放在地铺上的大衣,披到身上。

   “小妹真可怜,睡了几天草铺,临了,还没捞走个子。”

    颛孙仁抓住被头拽拉一下,“快卧下,被窝里一个劲灌风,你咋不冷来?”

   “她冷啥,鱼皮厚着呐。”宋一丁用假嗓子说着,拽拽大衣,撇撇床下边那只脸盆里泡的血水和卫生纸,咳嗽一声,吐口唾沫,走出去了。

   “松式子。”“粘鱼皮”嘟嚷着缩进被窝。

    颛孙仁翻个身,闭上了眼睛。

    当晚,宋一丁住进“茶馆”,汶君孝、陆翌鑫以及那个背诵“土肥水种密保管工”的蒉儡,一人拿出一样,在佟蒙欣的床上,给宋一丁弄了个栖身地,佟蒙欣回家前,把自己的铺盖全部锁进箱子里去啦。

     陆翌鑫找出扑克牌。扔给宋一丁,“你自己玩吧,我们得复习呢。”
    “瞅你们跟真的似的。”

    “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啊。”

    “知道这样,为啥不豁出去找个老师好好教教,反正要出去了,管那么多干啥。”

     蒉儡停止他的“土肥水种……”,睁开眼睛说道:“不行。大队有规定,在这一天就得出一天工。万一考不上,以后的招工天数再少了,就更没希望出去啦。”

    “知道了吧?”陆翌鑫问宋一丁,说:“这就叫张村的王法。”
    “那你们就做王法的奴隶吧。”宋一丁笑着说,一个人坐到床上,用扑克牌搭成塔形算命玩。陆翌鑫坐到汶君孝的对面,爬在箱子上面比较同义词和贬义词的区别。蒉儡依旧象个念经和尚似的,摇着脑袋,背他的公式概念,只偶尔睁睁眼,瞄一下书本儿。

    汶君孝演算着一道数学题,一步算过来,再一步算过去的进行着验算。“乐园”里除去读书声和纸张的翻阅声,再无其他声响。

    宋一丁算了一会儿命,有些烦了,把牌往一边一推,躺倒睡下,望着屋顶出会神,掏出烟,抽出一根,一甩手,把烟扔到箱子上面,陆翌鑫拾起烟看看宋一丁,叨到嘴里,划着火柴点燃,吸了一口,瞄瞄汶君孝,离开桌子倚到被子那儿吐起烟雾。

    宋一丁点着火,侧起身子抽着烟,以防烟灰落到被子上去。他盖的是汶君孝的被子。汶母担心儿子冬天受冻,坚持着让儿子带床被子来。这被子是米娅娥在家复习时帮着缝的。上面洒了不少的香水儿。在汶君孝回家拿学习资料的那天,她上街买了好几样化妆品,硬举给汶君孝看,汶君孝避开啦。缝被子时,米娅娥搞出的小把式,没有躲避汶君孝的眼睛。她是有意这么做的。汶家的任何一件东西都让她觉得亲切,她自己有时也在骂自己没出息。她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候鸟脱生的,一离开冬天般的“乐园”回到汶君孝的家中,就好象回到温暖的南方似的,使她不由自主地重又做起春天的梦。汶君孝依然没有改变其“衷”的意思,回到“乐园”,就把那床被子连同米娅娥的梦,一齐锁进箱子里去,直到今天,才拿出来给宋一丁做铺盖。

   “人都是贱皮子。上学的时候,盼着快快毕业,快快走向社会。等到真正走向社会了,又整天思想着学生生活。”宋一丁看见汶君孝合上书本,索性说他个痛快,“这话说啥也晚啦。等以后有时间,我要到学校去看看那些学生们,告诉他们,学习、学习、再学习,好好学知识,好好长本事,别象我这样,想起来就后悔,真的后悔,不是假的。在学校啥也没学到,害得现在啥也不啥。好多有理的事都叫我搅成搅团,心里想着用些大道理辨解辨解吧,嘴巴却一点不争气,一个正儿八经的词都喷不出来,别人还看你油了叭叽的,让你干急干气没治,人家整你白整,不服气还不中。就拿沙大哥的事来说,那算个啥事么?我总觉得不对头,凭啥判五年刑?是那小子调戏妇女,我们只是看不顺眼,上去管管闲事,他倒先动手,我们才还手打他的。我们知道他是县太爷的儿子,真没敢下狠手揍他,真要揍他,他还能在大学考场出现吗?嗨,早知道挨打的人占理,我也躺到地上不起来了。”

    “这些话,你该到上面说去。”陆翌鑫翘起脚把堆在床脚的大衣挑挑,盖住半截腿。

    宋一丁弹掉一截烟灰,把脸往亮处晃了一下,回答:“说过了,没有人听我说。那帮靠背椅屁本事没有,牛的还不行,尽些嘴皮子货,把我驳的一楞一楞的。”

    “如果你肯下功夫学习些东西,就不会象今天这样牢骚满腹了。”汶君孝一边使钢笔吸着钢笔水,一边说着:“要知道,齐宣王专爱捣南郭先生的饭碗。”

    蒉儡睁开眼,奇怪地看看汶君孝,突然问:“南郭先生不是骑驴的么,怎么又要饭啦?”

   “乐园”里的半数人,哈哈地笑起来。  

    汶君孝笑着回答蒉儡:“骑驴的是东郭,滥竽充数的是南郭。”

    “你小子不傻么,居然还知道个骑驴的人物。”陆翌鑫笑着,用夹着烟卷的手,指指蒉儡,说。

    “我看过书……”蒉儡象是非常谦虚地说着,闭上眼睛,动起嘴唇,背起“鞍钢宪法”。

    宋一丁掀开被子,下到地面,问了句:“谁去轮蹲?”

    陆翌鑫冲着汶君孝使个眼色,小声说:“你去吧。不闻尿臊味到外面转转也行啊。那个党员白天干活时说要向你求教的,这会儿快来了,你闪开,我才好打发他。”
    汶君孝站起来,向门口走走,转过身,低声嘱咐道:“对他客气点。”

   “么事的。”

   走出去之后,宋一丁问汶君孝:“你们中间有党员啊?”

   “有一个。”

   “你不是?”

   “不是。”

   “写过申请没有?”

    汶君孝打了个“哈”,没作答。

   “我写过,你信不信?”宋一丁问,没等到回答,他接下去讲起来:“是刚到农村那天晚上写的。我偷偷地写了一晚上,当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写,就象写入团申请书那样写了。第二天,我想打听一下谁负责入党的事,就去找大队的党支部书记,没找到。那天要是找到就好啦……”宋一丁刹住话头,摸出根烟,燃着吸起来,打火机的火焰照亮他那悔恨交加的面庞,随着火焰的熄灭,博人同情的宋一丁又变得淼茫啦。“我从大队回来,吃过晚饭,和我一屋的沙大哥带我出去闲转,转到一个破院子外面,他叫我等着他,有人来就吹口哨。我在学校时学过吹口哨,吹得挺响的。沙大哥是听我同学说的,所以叫上我。我不知道沙大哥要干什么,只是感觉着没好事,想推辞又不敢,乖乖地站在那儿东张西望。当时,我害怕的很,院子外面全是玉米地,风一吹,玉米杆乱晃,看上去阴森森的。我等一会儿,不见沙大哥出来,再等一会,还不见沙大哥出来,我等不及了,就往院子门跟前走走,琢磨着是不是喊上一声,催催沙大哥快快出来。我光顾琢磨着喊是不喊的事,一点也没注意到沙大哥要我注意的那条路上来的人,直到来人抓住我的胳膊,我才吓得醒过来,使劲地喊叫一嗓子。沙大哥听见我的声音,翻过破院墙,把抓住我的那个人打倒,拉着我跑到外队住了几天。再回来,我就出了名了。抓我的那个人认出了我。他家的苹果全在地窑里藏着。沙大哥想在他家弄点苹果招待我,结果,失败了。以后……”

    麦场上,站着施铎和沙鹤珞,从马房门口射过去的灯光给他和她的身形出了个素描。他两人正在一问一答地复习政治。施铎的声音极有力量,充满自信。他在开过“招工会“不久,专程回到山城,找到埋头复习的钟铮,直言不讳地请“情敌”退场。钟铮赶走了他。可在第二天清早,钟铮又主动登门道歉,两人握手言和,愉快地送走一个上午。这以后,钟铮再也没到张村来,只有钟铮的小叔来过几次,找到张玉海,暗下里谈了很长时间。据宽嫫讲,在招工信息公布的次日上午,钟铮的小叔跑进张玉海办公室,呆了没有两分钟,就和张玉海一块儿出来,坐上停在西边道口外的卡车出村去了。宽嫫看见车上装着钢材和木料,可等车送张玉海回场时,车厢里空空如也了。

    宋一丁看到沙鹤珞,停下脚步,扭头看看汶君孝,欲言又止,接过汶君孝取着的手电筒,吹起口哨走进厕所。

    汶君孝走进马房。

    杨三老汉和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农,含着烟袋,坐在热炕上面,闲谝着:

   “牛马年,尽收钱。今年年景好啊。”

   “是。好。饿鸡猴,怕狗年。六O年的饥荒万万不可回呀。”

    “五队又买了架拖拉机。”

    “他队长能成。社员跟上有福享哩。”

    “听说五队的石女要结婚呢,寻下的是张书记的亲戚。改娃咋么着也改不了石女的主意。看来这自由对象不得成。”

    “我也听说,那门亲赶改娃生相强,就是个半成人。石女过门好不了。”

    “你见西安来人寻段飞燕么?”

    “听说了,象是平反的事。”

    “政策是怎么啦,今日把人批到底,明日又把人抬起来?”

    “闹不清楚……”

    “你们该走回城里了吧?”杨三老汉问坐下来的汶君孝。

     汶君孝笑笑回答:“有走的。有留下的。”

     花白头发的老汉呛了口烟,瞌点着脑袋咳嗽起来,很是痰咳了一阵子,稍有缓劲,他又把烟袋塞进到嘴里去了。

    “为啥不一齐走呢?”杨三老汉又问。

    “城里用不了那么人吧。”

    花白头发的老汉抽出烟袋,插言道:“城里那么大,哪能放不下你们这几个人么?今儿我那个在公社教书的儿子说,这次招工进城要的人多呢,连公社的领导都要让他们的子女参加招工,跟上进城呢。”汶君孝不相信地笑着,说道:“您一定是听说了。这次招工的主要对象是知青。”

    “么错。我儿子也这么说。他说,现在的事没法说,明明说是城里人招城里人走,咋么弄的,农民也变成城镇知识青年了呢?”

     杨三老汉说:“朝里有人好做官,灶房有人好吃干。历来如此,历来如此,当年……”

     宋一丁在马房外面吹起口哨。汶君孝走出来。

    “谝什么呢?”宋一丁问。

    “没什么。”汶君孝回答,想了一下,又说:“回屋去,你也看看书吧。”

    “我一看书就头疼。”

    “不准备参加这次招工吗?”

    “参加嘛。到考场上,能抄就抄。抄不成就抢,反正怎么也得把卷子填满。别看你们复习的入神,可难保能赶得上我抄来的分数高。”宋一丁说着,停住话,用手电追着一只贴墙很跑动的大老鼠,把它撵进仓库里去。

回到“茶馆”,宋一丁从箱子上拿本数学课本,掐灭烟卷,躺到床上翻看起来。

    陆翌鑫瞅瞅宋一丁,笑问道:“怎么想起当状元了?”

    “呆着也是呆着,灌点墨吧。”

    汶君孝把陆翌鑫跟前的练习本翻了翻,“你把字写这么大干啥?想练大字到院墙上划白灰标语去。”

     陆翌鑫抢过本子,卷个筒,塞到腋下,露着笑意,说:“字大点,写的才过瘾呢。”

    “在这儿过瘾不要紧,等上了考场再过这种瘾,那可就糟喽。”

    “糟啥?卷子写不下,我把它写到课桌上去。”

     汶君孝哈哈地笑了两声,赶紧把笑声降下去。宋一丁没有笑,也没有答腔。蒉儡跪起两条腿,往佟蒙欣的床上看了一会儿,哈下腰,小声说:“他睡着了,书都放到墙边上去啦。”

     陆翌鑫哼哼地笑道:“忙坏啦。”

    “君孝,”华丝哥推门朝里看看,走进来:“有道题得请你帮帮忙。”他说话时,使用的那种文雅柔和的嗓音,配上俅俅的神气,叫人很是缺乏拒之门外的勇气。

     陆翌鑫白了他一眼,抓起书,躺到床上去。蒉儡向华丝哥点点头,笑一笑,继续眯眼背诵。    

     汶君孝用一种应酬似的微笑,请华丝哥坐到箱子前。“什么题啊?”

“这道题,瞧,我算了好几道,也没搞清楚这个X和这个Y的关系……”华丝哥瞟瞟陆翌鑫,低下头,翻开自带的书本,递到汶君孝的眼前,指点着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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