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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第一百一十一章

(2023-09-17 15:40:25)

111

张玉海在家中遭遇“二次丢鸡”之后,打击面广泛地收拾了一通知青们,也没有查出 “偷鸡贼”,反倒激得众人逆反心理加重,明里暗里地对抗起他来,他在场时,知青们埋头干活,他一离开,活干得浮皮撩草,说没干吧,他安排的活又都在做,说干了吧,活干得不反工过不去眼。他发狠发火地训斥,没一人看向他的脸,弄得他唾面自干,好生无趣。冷静下来琢磨琢磨,认为知青们的变化应该来自于对高考成绩的自信,不然不会如此,人只有看到自己的人生亮点之后才会露出庐山真面目,这一点佐证无数,无庸置疑。说不定这些知青里面已经有人金榜题名,只待“报子”来临呢,届时,他的脸被上榜的人扇肿,怕都无计可施。大学是国家主管,不比张村小学由大队领导说了算,他的手伸得再长,也拦不住知青进入高等学堂。

“罢了,随他们去吧,”他对坐在办公桌上的张铜科说:“上头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下得好好地,说不叫下就不下了,圈下这么些人在咱张村,学生不是学生,农民不是农民,谁人心里不窝气称不起是年青人。先甭理他,候过这一阵看,没有考上大学地,没有红头文件喊叫招工的,再收拾不迟。”

“你候那干啥么,要收拾趁早,晚了收拾不着,当大干部的人那些多,一人一个点点,说涝就涝说旱就旱,你候来的不定是啥哩,甭候了,跟我去公社基建队做活去,工分高,活做起也利洒,闲了进山打猎,打个野猪送县城饭馆卖个好价钱,吃香喝辣的日子说来就来啦。”

“你胆大的很,将说不割资本主义尾巴,你就冒这个头,小心着招祸,今天不割尾巴,明天割不割头可是说不上来的,政策变化快地没鼻子没眼,跑得掉鞋都撵不上趟趟,你不要冒这个险,候到后悔哭都没泪。”

“看把你胆小地,政策再变化,也不能把农民当成庄糘给割喽,不叫干,回屋种地么,还能有啥怕地。上次我和我二哥进山查看过了,山里的野猪不少,撵着打能打着,就是看怎么个打法。”

“你二哥会打猎么,你跟着他去。”

“他不打,他进山就是进庙烧香。我叫他去,是他路熟。他上次去是想做庙里的和尚,还说要带着小眼眼一起进,叫我给拦了,我指着庙里的和尚说,你们谁敢叫他做和尚,我一把火烧了你们的房。和尚吓得都跑啦。”

“你管你二哥的事情弄啥么,他的事情由他管去呗。”

“我妈不叫我二哥去,泪流的眼睛看不清人,我要不管我二哥,没人管得了。”

“我说嘛,你二哥这次回来心定了好多。”

张铜科跳下桌子,端起张玉海刚泡上热水的茶缸,鼓起嘴吹吹冒着热气,喝了一口,放下茶缸,直喊烫。

张玉海笑他道:“你急得是啥么,看着开水下口,不烫你烫谁啊。”

“看着没冒气么。”

“开汤不冒气,烫死瓜女婿,你寻着着道,怪不得人地。”

“不跟你说,我寻我大哥去,他从不喝热的,凉茶准有。”

“张书记开会去了,我进门前走的。”

“咋么又去开会了,天天天地开,大戏都唱出好几场了,还没开完,开那会弄啥么,再咋么开,撒到地里也催不肥庄稼,坐那不够熬人地。我走啊,寻水喝去,不喝水熬煎死了啦。”

张玉海开着玩笑,送出张铜科,坐办公桌前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按自己的想法观望上一阵子再说,不能等到时局突变而措手不及。

于是,他收起针对知青们打造出来的横眉怒相,不再下死力地吹上工哨,也不再大声训斥任何人,虽然脸上没有带出什么笑容,但在外人看来多少都有那么点和霭可亲的意思,若不是面部肌肉活动限制呈现江湖术士教化众人之态,称他个平易近人还是不算为过的。

可叹的是,他的这种变化非但没有引起知青们的新奇感,反而被知青们误以为又是要有什么检查团莅临,才引得“后妈”这般地一反常态,少不得地嗤之以鼻,说上一堆风凉话,矣或猜测下将要莅临的是何方人圣等等。

没有参与到众人猜测中去的晶晶在和吴英舒去公社卖菜回来的路上,突然说道:“我听老人说,一个人突然表现的反常,不是生了怪病,就是快要死了。你说,张场长是不是生了什么怪病才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吴英舒盯着走在旁边的驴车,简短地回答:“不会的。”

“我想也不会,就是想不出来他为什么会变?前几次来检查,他都是人来了以后才对咱们说话客气,这次已经过了九天,没来检查的人,他还客气的对咱们,还叫杨三老汉套驴车给咱们去卖菜。想想奇怪得很,又说不上是哪儿奇怪。你说,会不会是农场要解散了,他才变成这样的啊?”

“不会的。”

“我想也不会的,农场还新着呢,不会说解散就解散的。那好象就有一种可能,你说会不会不叫咱们下乡了,叫咱们都返回山城去啊?”

“不会的吧?”

“说不定呢,我听今年开始不叫城镇青年下乡是因为大城市的好多知青都在闹着要返城回家,国家才不叫下的。呀,呀,驴驴,别跑,别跑。”

晶晶挥着树枝追着拉车的毛驴,一边喊,一边抽打毛驴想叫驴停下来。不料,她越抽,毛驴跑得越快。吴英舒追上她,抢过树枝扔到车上,追撵着毛驴,想抓住驴脖子上拴的绳子,又不敢伸手去抓,害怕被毛驴给踢着,只能跟着毛驴跑,一路跑到张村附近,遇到大队的民兵连长帮助控制住毛驴,方才缓过口气。

晶晶拿起树枝冲毛驴举了举,放下来说道:“这个驴欺负人呢,社员坐在车上,叫它快它快,叫它慢它慢,咱们两个解放它,叫它拉着空车走,它还不听咱们的话,想跑多快跑多快,它要跑丢了,咱们该倒霉啦。”

吴英舒抓紧拴驴的绳头,没敢接茬,毛驴走快,她走快,毛驴走慢,她走慢,走到进村大坡后,几乎是随着毛驴飞跑进了西边道口。蹲在灶房门口的张银科起身吆喝住毛驴,将驴车送到灶房后面的麦场上去。

吴英舒叫上晶晶一块儿去农场会计那儿交清卖菜的钱,到灶房吃饭。饭是玉米面发糕和细包谷粥,菜是清炒萝卜丝,三样均放在座在大锅上面的笼屉中温热着。

晶晶端上饭回了宿舍。

宽嫫留下吴英舒,问:“平常卖菜的人撵饭前就回来了,你们回来怎么这么晚啊?”

“菜不好卖,现在卖菜的人一下子变多了,好多还都是私人在卖,还能讲价,咱们农场的菜是定了价的,我俩不敢随便降,只能坚持到最后把菜卖完才回来。”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听大队张书记说过,只要不搞投机倒把,卖自家的东西不算犯法。以后咱们买鸡买鸡蛋可以不去黑市买啦。”

“这样就好啦。”

这时,一辆汽车从河下开上来,在灶房外面颠了一下,车上的人起哄似地叫起来。小眼黑跑出灶房,挥着小手朝车上的人喊道:“解放军叔叔好。”

车上的齐声回了句“小朋友好!”。

宽嫫跑出来,把小眼黑抱起来,吓唬起小眼黑:“你跑出来干什么呀,叫车碰着你怎么办?好危险的,下次见着那些拉沙石的车,再不敢往前凑,得躲着点走,万一车上掉下个沙袋来,会砸死人的......”

从灶房后门进来的张银科听着宽嫫的话,笑笑,表情复杂的叫人难描难绘。

吴英舒开口问:“驴车交给过啦?”

“交给杨三了,他没说啥。”张银科答着,瞅瞅灶房正门,张张口,闭紧。接着再张张,又闭紧啦。

吴英舒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啊?”

张银科点下头,困难地吐口道:“你……和宽嫫一屋,劝劝她,能成不?”

“为什么事劝她啊?”

“劝她少去我屋,村里有闲言哩。”

“这话……你怎么不跟她讲呢?”

“我不会讲话……”张银科摸出烟荷包,直直身子,从身背后的墙上撕下一条标语。这条标语是张玉海指示华丝哥贴到灶房里的,内容是“防火,防盗,防阶级敌人破坏。”

吴英舒等着张银科说下去。可张银科却再也没吭气,闷着头把标语撕扯成一个一个的小方块,留出一张在手上,其他的纸块都塞进衣袋。然后,卷起烟卷,燃着,抽吸起来。

    “他为什么总没笑脸呢?他的心上包袱有多重呢?宽嫫的追求会有什么样的着落呢?他是在嫌宽嫫吗?......”吴英舒看着张银科的侧脸,这么自问着。她明知道,这些问题是得不到回答的,可她还是非常想问。她越来越喜欢同问号打交道了。倘若有人把她的问题全部记录下来的话,怕不止十万个为什么呢。

宽嫫抱着眼黑走进来。张银科没抬眼皮,站起来,走出灶房后门。

“是不是该做晚饭啦?”吴英舒起身问宽嫫。

“还得等一会。”宽嫫用狐疑地目光打量着吴英舒,问:“你在这和银科说啥呢?”

吴英舒觉得这问题很难回答,她犹豫了一下,说:“没说什么。”

“你不能告诉我?”

吴英舒摇摇头,赶紧离开回了宿舍,她不忍看宽嫫的失落气色。她宁愿受人误解,也不愿做使人伤心的“差官”。

离下午放工的时间还早,缝纫组里的谈笑声、缝纫机的轧制声一阵一阵地回荡于乐园的空间,算不上吵杂,却叫人有些难以接受,尤其是对于那些想要静心思考的人们来说可谓是一种折磨。

吴英舒撕下两条卫生纸揉搓成团塞进耳朵,从枕头下面抽出笔和本子演算数学题,为下次的高考做

准备。她还不想像其他人那样,在过了把高考瘾之后,便“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将书本处理掉,自己为自己解压,她想再试一次,试试能不能改掉进入考试便忘题的毛病,这个毛病是在学校上学时从没有过的,为什么会在高考时出现,她想要找寻答案,就只能在参加考试时寻找,才能加以克服。

     门,开了。沙鹤珞走了进来,笑着说了句话。

    吴英舒掏出塞住耳孔的卫生纸团,问:“你说什么?”

“到我那儿去,我给你看样东西。”

“下工再看吧,你上工着呢,叫人看见会说你的?”

“我下午没上工,胃疼,在屋里躺着,听晶晶说,你和她卖菜回来了,我刚好要上厕所,上完了叫一块儿回去看看。走吧,快点。”

吴英舒跟着沙鹤珞走出门,瞧见消失半月有余的颛孙仁神色慌张地走进西边道口,直接跑到“虎穴”那儿,掏钥匙开门,掏摸半天,也没找到钥匙,他抓住铁锁拽了拽,低声地骂了句,背转身,向周围扫视一眼,匆匆地跑到“金屋”门口,推门进去啦。

吴英舒看看沙鹤珞,沙鹤珞看看她,两人同时跑向“金屋”。

正在床上躺着休息的晶晶,被闯进门来的颛孙仁吓得一惊,一下子跳到地下来了。

“干啥,你进来干啥?”她厉声问。

颛孙仁没回答,拉开房门向外看,等到吴英舒和沙鹤珞走过来,马上小声催促道:“快进来,快进来。。”

吴英舒一边往里进,一边诧异地望着颛孙仁的面孔。在颛孙仁的黑脸上面着上层青灰色。他的眼神里面没有了邪念之光,只有一种啼饥号寒的色泽,他的精神似乎已被饥饿、疲劳和恐惧压垮,连说话都显不出气力啦。

晶晶从吴英舒身边擦过去,直接出门去啦。

“这几天,有没人找我?”颛孙仁关上房门,低声问道。

“没有啊。”沙鹤珞答着,坐到床上,拉被子盖住腿。

颛孙仁的嘴角绽出一丝笑意,转瞬不见了。他摸摸灰布上衣口袋,掏出个烟盒,伸手指进去抠了又抠,没有抠出根烟,只抠出点烟丝出来,他把烟丝放进嘴里嚼了嚼,,吐到地上,再把烟盒撕开,将盒上的烟丝倒到手心里,捏皱烟盒扔到门边,回手把烟丝倒进口中吮咬。

吴英舒坐到晶晶的床上去,看着颛孙仁的这番寒酸落魄相,觉得他象是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什么降临,准确点说,是他为躲避着什么才落到这种地步的。他的饥饿眼神里含有一种东西在流露着他的内心焦虑。他躲避着的人、事正是他落魄的根源。

“有吃的吗?”颛孙仁吐出烟丝,抹抹嘴巴,问沙鹤珞。

“只有几块饼干。”

“给我,快给我,我快饿死啦。”

沙鹤珞指下箱子,叫他自己去里面取,颛孙仁翻出饼干,就往嘴里塞,一口下去噎得他直仰脖子,他拍拍胸口,继续往嘴里填塞,那吃相活象是一个饥不择食的乞丐。

吴英舒拿起沙鹤珞箱子上面放的饭碗,给颛孙仁倒碗水凉着。颛孙仁端起碗,就喝,烫的他直皱眉,可还是喝下去了。

“你怎么这么狼狈呢?”沙鹤珞审视着颛孙仁,问他。

颛孙仁只顾吃着,喝着,没有回答。待到碗水见底,他才喘出口气,弯腰倒碗开水,端到嘴边吹吹热气,放到箱子上面,突然哭起来:“完啦,你哥完啦。”说着,黑脸上面滚出两汪眼泪,他抹把脸,还没放下手,泪又出来啦。

沙鹤珞的眼睛里射出两道逼视的目光,望向沙鹤珞的吴英舒第一次瞧到沙鹤珞的这种表情,心底不由地咯噔一下。

“我是逃出来的。”颛孙仁坐到沙鹤珞床边,低声地说起来,“我跑了几天才跑回来,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啦,我只好到路上遇到的村子里找知青混口饭吃。”

“你不是会混火车吗?”沙鹤珞用刺人的语调,说:“还这么可怜。”

“火车敢混吗?就是一车拉我一个,我也不敢坐呀。我是顺着铁路跑回来的。那些人……盯着我哩。”

“谁盯着你?”沙鹤珞问。

“那些人呐,派出所的。我们在河南,就是你姥家那块儿地方,和派出所的便衣打起来了,”颛孙 仁抹着泪叙述道:“我们的一个伙计翻把啦。他掏了便衣的兜,让人给打了,当时,我们都在场,你说能不管吗?我们就一齐上去把那便衣打了个半死。正要走时,公安局来人了,那人多地没法说,他们分两头把街给堵了。你哥说,咱冲吧,冲出去冲,冲不出去拉倒,反正命就这一条了。我们就开始散开冲。我冲进一家院子翻上墙头,回头看见你哥被人抓住打呢,我想回去救他,有几个人朝我围过来,那家人又一个劲地往出赶我,当时,我也急了,一气儿地跑起来,翻了几道墙,几个院子,我记不清了,最后,我在一个坟坑里藏了两天两夜,才躲过这一劫。唉,你哥这次栽了,打也叫人打死啦。”

“你在说胡话吧,我哥不是病得很厉害嘛,怎么可能跟你们搅在一起?”

“不是你哥想搅在一起,是宋一丁他们找到他要搅在一起。上次我把你哥护送回你舅家,你哥就说要金盆洗手,叫我不要告诉伙计们他在哪儿。我答应你哥,真的没告诉一个人,连梅子都没说。是宋一丁过年回老家见到你哥回来说的。他老家不是和你舅家在一个公社嘛,你哥从公社卫生院出来叫他碰上了,他回来一说,伙计呼啦啦地去了。我不跟去不行,我得告诉你哥不是我说的。这一去不得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哥完了,这次是真完了,你赶紧请假去看看,看看还能见上一面不。”

沙鹤珞用手捂住眼睛,上下咬动着嘴唇,不出一声。颛孙仁端起水碗,充饥般地喝起来。吴英舒怜悯地瞧着沙鹤珞,想着劝慰的句子,可又说不出来。因为她觉得沙鹤珞能够挺起胸膛,正视一切不幸的。

隔壁,忽然起了小动静,吴英舒在缝纫机的单调声响里,听出张玉海的咳嗽声,咳声很小,好象是口捂棉被透出来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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