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第四章
(2023-09-13 14:39:18)004
装病的沙鹤珞等到吴英舒步入小路,便站起身,抓住旁边的一棵柳树,使出一种有气无力地声调冲着吴英舒连说几句:“小心啊,慢一点儿”,逐收起笑微微的脸相,冷漠地一笑,慢慢地转过身,顺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准备将笑布加以转换时,华丝哥突然出现在她的近前,骇得她一下子由狼变成只死羊。
“做啥亏心事,导致鬼变脸?!”华丝哥冷冷地开口道。
“心虚者话多,没功夫陪练,问你一句话,吴英舒在宿舍不?”
“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你要找就自己找吧,我不想话多招嫌。”
华丝哥扭身走开去。
沙鹤珞冲他翻下白眼,疾步回到住所,走到吴英舒的床铺前,拿起铺放在枕头上的枕巾,拎出吴英舒的水桶,使枕巾衬着手,将装有棉花籽的编织袋塞进水桶,抖抖枕巾,送回原处,拎起桶直奔五队队部,边走边在心里盘算着当以什么样的开场白博得五队干部们的“好感”,为争得明天的知青点组长人选拉下选票,她已经从五队长的表现中看出其对汶君孝的重视,正组长一职恐已一锤定音,自己争也白争,不若得个副职与汶君孝共同管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齐彼同心鸟,譬此比目鱼,不显山不显水地圆己凤鸾之梦,美哉悠哉地度过知青生涯,也可称得上是好事一桩。
来到队部,所有门都是关着的,她挨着门地敲敲,再推开道缝看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她纳闷地向着四周观瞧,瞧见位于东北角的农舍那儿有几个人端着碗蹲在一棵大树下吃饭,她这才晃然明白,现下正是午间歇晌吃饭时间,队部没人亦是自然。她懊恼地咬咬嘴唇,拎起桶走上戏台,拽出棉花籽放置角落,走到男生宿舍那儿看看,见是铁将军把门,马上跑到麦场拢回一抱麦草盖住棉花籽,打算等到上工时间再做定夺。
回来的路上,她老远地瞅见华丝哥在石桥那边和一个农村老大娘说话,其动作卑微、谨慎得好似弱小面对强敌,一招一式都透种一种小虫的悲催,她疑惑地叫过来一个在麦草垛旁边玩耍的孩童,一打听,原来那个农村妇女远非平常百姓,而是大队张书记夫人,人称夕霞娘的“实权派”人物。她动动心思,快速跑回到宿舍,把自己从家带来的东西挨个地看看,拿起一卷卫生纸裹住一袋“雪花膏”跑向石桥,在石桥边停停脚,朝着沟底窥视一下,希望自己过桥时不要被吴英舒看到,那样再完美的解释都将成为两人之间的一堵墙,她不可想为拆墙浪费时间。那想这一看,竟然看见汶君孝一手一桶地提着水跟在吴英舒后面水行走,她愣下神,旋即心生一计,马上过桥来到夕霞娘面前,以寻找卫生间为借口搭上话,很自然地将手里的东西奉上,夕霞娘毫不客气地接过卫生纸展开,直劲儿地夸起城里的纸细纸好,沙鹤珞顺着杆地往上爬,附合着夕霞娘说这说那,有意识地排挤华丝哥,希望撵走他,再请“实权派”人物对沟下的汶君孝和吴英舒做观后感,先毁坏这两人名誉,再做后续打算,依她在学农时的对农村生活的浅显了解,“男女有别”是大多数人的固念,男人和女人之间非亲情及亲属关系,一般都是各做各的事各干各的活,很少有孤男寡女凑一块儿做事的,即使有也是当干部才能有的行为,平民百姓绝沾不得,一旦沾着,便是众矢之的。
华丝哥却是没有离开,只是慢慢地移步到那棵处在夕霞娘视线范围内的大树下,捧起一个掉在地上的小鸟,仰脸看向树上的鸟窝。
沙鹤珞蹿到大树下。
华丝哥哈哈笑出两声,说:“你应该跟进去帮帮忙,看看怎么样才能把被纸粘糊住的头发复原。复原不了,你的脸可就丢大啦。”
沙鹤珞发恨还击道:“笑的过狂,会破梦的。”
“哼哼。”
“往沟下瞅瞅看去吧。”
“哼哼。”
沙鹤珞在心里陪着“哼哼”两声,说道:“你接着哼哼,哼够了看看沟下,我看你还能哼哼出来不。”
华丝哥看看她,攀上大树,把小鸟放进窝内,伸头朝往沟下一望,立刻下树,冲着沙鹤珞说了句:“你是个人物”,冒雨朝着沟下走去。
沙鹤珞冷笑着目送他的背影,暗盼着雨下得再大一点,将他冲入沟底掉进河中永远消失。她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打第一眼瞧见就心生隔阖,不想与之有过多来往,幸得两人没有分配在一个生产队,使得不必要的纠葛得以减少,若整日相处交战,自己能不能百战百胜,她还真没这个把握。华丝哥这人的外貌虽然俊朗,眼神却是犀利老道,有着跨越年龄界线的成熟,令人一望便知,此人沉淀和应对事物变化的能力不可小觑。她透开眼神,观察下周边,没有看到活动于雨中的人,却意外地瞧见站在五队队部前面的那棵大树下躲雨的几个伙伴(在此插言说明一下,石桥向西直对的是一条笔直的土路,直通戏台后面的那条南北走向的大道,站在石桥这端可以看到五队队部和戏台一角),但见方佳菌在和陆翌鑫在转个小圈打闹着;佟蒙欣一边对米娅娥做着夸张的手势,一边晃着脑袋说笑;站在一旁边的蒉儡看看这个瞧瞧个,笑哈哈地看着热闹。
“他们活的真轻松。这般的快活,找不出一点的忧虑,真是让人又欣慕又气恼。同样是人,为什么笑起来的是他、她、他们而不是我?!”沙鹤珞毫无章节地恨恨地想着:“每个人都应该尝尝痛苦的滋味,他就不会在别人痛苦的时候欢笑啦。老天爷太不公平,它造出人类,又将人类分成三六九等,让人们有的哭,有的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难道老天爷也不甘心寂寞,要拿人类开心不成?开就开吧,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跨出哭的行列,让那些笑的人哭给我看。我绝不是一个屈服于命运的人。”
想到这儿,她往树后躲躲,以利观察伙伴们又不被发现,适才一躲这才发现有点多余,不知怎么的,伙伴们相跟着跑进队部里去了,她心下一喜,冒雨跑回土房,一路上没有做过短暂停留,即使是在经过充满危险系数的石桥时也没有丝毫的犹豫。过来的时候她是带着猎手的意念前来捕捉猎物的,返回时,仍是捕猎所需,忽略下危险势必自然。
她擦干脸上的雨水,走进南屋,抓起米娅娥放在门边凳子上的手电筒,拧开照照相对摆放在窗口两边的木板床和箱子,照照放在床上没有开包的行李,踢踢放在箱子下的网袋,特意察看下米娅娥的网袋里装着盆、碗,对里面没有出现特殊的器皿由不得地撇嘴,在她看来,处处喜欢出风头的米娅娥怎么着地也该在每天使用的物件上标新立异博人眼球,多的不说,至少在大家普遍使用白色搪瓷缸子刷牙漱口的时候,拿出个普通人家用来待客使用的玻璃杯显摆显摆,也算有个出风头的资本。
走到格子窗前,她撕下一片窗户纸,向外看看,见雨点稀松呈将停之势,估摸着伙伴们应该快要回来了,她不慌不忙地退到灶间,等到方佳菌的笑声临近时,拎起水桶大步地跨出屋门,象是很凑巧地一惊一笑起来:“哇,真巧啊,我正想找个伴跟我去提水,你们就回来啦,小娥,佳菌,你俩谁跟我去啊?”
米娅娥往后退了几步,又摇手又晃头地拒绝道:“不行,不行,我提不动的,叫佳菌去吧。”
方佳菌嘻地一笑,指着水桶说道“我去,我去。我还没有提过水呢,肯定可好玩。”
陆翌鑫把她往边上一拉,笑道:“就你这样还提水呢,水不提你就不错,嗨呀,坏啦,我答应汶君孝去沟下提水的,叫你一打岔打到脑后勺去啦,让开让开,走人啊。”
“等等我,一块去。”
“不能去,石桥要吃人你是第一个,进屋呆着去。”
蒉儡对着陆翌鑫嗡声说:“你也不要去,有危险。”
“有危险也得去,说话算数才是人。”
目送陆翌鑫离开,米娅娥方如梦方醒地看看方佳菌,问:“刚才陆翌鑫说什么呢,君孝提水去了?去沟下提水去啦?哎呀呀,他一个人下沟提水,要是遇见狼该怎么办呐,不行啊不行的,我去叫他回来,我要叫他回来。”
沙鹤珞笑笑,说:“他不是一个人,沟下还有人在放羊呢,吴银舒也在,我要不是因为清理那堆棉花籽,这会儿也在沟里呢。”
方佳菌紧接着说道:“你把棉花籽弄哪儿去了?可不敢给扔喽,陆翌鑫还铁铣的时候,五队库管说,那是队上去年剩下的,五队本来要种好大一片的棉花,公社来人检查后说,要以粮为纲,不能种那么多,就把棉花籽给省下来了,看今年还能用不,要能用就用上,用不上也得上帐,都是生产队的东西不能乱丢的。”
“是吗?哎呀呀,我去找,这就去找。”
米娅娥不耐烦地甩下手,说道:“找得到找不到找去呗,这点雨又浇不死人。说什么说,有什么可说的,再说,君孝该出事了。”说着,舞出蜻蜓点水般的步子跳跃着跑起来。
佟蒙欣一扯站在旁边的蒉儡,追在米娅娥后面;方佳菌见他俩这样,心一急,拉着沙鹤珞紧随其后。
一行人很快地来到石桥旁边的柳树下。
米娅娥向着坡道看了眼,立刻大喊大叫起来。
抓着柳树向下观瞧的方佳菌,看着走在边上的吴英舒,由不得地担心大叫:“吴银舒,往里边走点,往里边走,掉下去就完了。”
“你这是闲吃萝卜淡操心,”佟蒙欣瞅瞅坡道,说:“她没事跑这下面逛山景,能没有个警惕嘛。”
“提什么水,我怎么没见桶呢?”
“你没见,并不见得吴英舒没提水啊。”
“提什么提,不过是想显排一下罢啦。”
吴英舒点下头,不好意思地回答:“看着河水清澈得触手见底,没想到深不可测,咱们以后可得小心一点,做事情真的不能想当然。”
“真是的真是的,我怎么没能陪你一块儿去呢,我要去了就不会出这事了。太危险了,你是怎么从河里上来的?”
汶君孝应答道:“是两个社员把她从河里拉上来的。”
“真的?想不到真想不到,英舒你这是有惊无险啊,快靠紧我,我把你背进去吧。”
“不用的,我没事。”
“你真了不起。刚来就敢到这沟下去。我刚才呀住这边上一站,心里直发麻,比起你,我可是差远了。以后,我可得向你学习啊。你们说是不是?”沙鹤珞转向汶君孝问道。
汶君孝笑笑,没有回答。
“咦,你的衣服怎么会在她的身上呢?”米娅娥看住汶君孝,有些使气地说道:“你俩是怎么回事?”
汶君孝没有答理她,提起水向前走,陆翌鑫看看米娅娥,欲言又止。
吴英舒赶紧解释说:“我从河里上来,衣服都湿透了,汶君孝把他的衣服借给我叫我穿一下。”
“穿一下?”米娅娥冷笑了一声,说:“还穿一下?你穿了多少下了?大半天时间都过去了。你还穿在身上,啥意思,啥意思啊?”
“我……我不是刚上来嘛。”
“哼,上不上来都一样,谁知道你想什么?吃饱了撑的跑到沟下面去洗泉水澡给人看,啥目的?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汶君孝放下水桶,冲着米娅娥发火道:“你这么说话也太不负责了吧?!她是去提水才掉进泉水里的,你不去安慰她,反倒伤害她,你这么做合适吗?”
华丝哥瞪住米娅娥说起来:“做人做事不要过分,你不了解英舒,这次我原谅你。再有下次,我可不答应,你别用怪异的眼神看我,我和英舒是同学,我了解她,她这个人不会溜须拍马,不会跟人玩心眼,她喜欢实事求是的说话办事,她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吃苦,我们同学九年,我从没有见她服过输,刚才要不是我把水从她手上抢过来,她一样能够提上来的。”
米娅娥翻看华丝哥一眼,扬起脑袋。
沙鹤珞挽住吴英舒的胳膊,解围道:“赶快回去把衣服换了吧,湿衣服穿着很难受的。”
吴英舒感激地还她一个微微地笑,随着她跑回土房。
方佳菌冲着佟蒙欣说道:“怎么样?我说吴英舒是去提水的吧,你还胡说八道。”
“怎么回事?”陆翌鑫问方佳菌。
佟蒙欣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一下,抢先回答:“没什么,我差点做小人。”
方佳菌接上说:“不是差点,你已经做了。”
“做了做了,我认。杀剐存留,你来定夺。”
“罚你把水提到我们那儿倒进大缸里去。”
“尊令。”
佟蒙欣偷眼瞄下米娅娥,从陆翌鑫那儿接过水桶,虾米似地弯起腰向前挪步。陆翌鑫紧随其后,使用一种夸张的动作比划推铁环,逗得众人忍俊不住地一乐,气氛跟着松泛起来。
佟蒙欣觉察出笑声起源,放下水桶,面朝方佳菌说:“指条捷径,一分钟能够到达的路,我可不想盲人骑瞎马的白费力气。”
“随便哪条都是捷径,从麦草垛中间穿过去就到了,哎哟不行,那儿有断墙挡着不好走,还是走老路吧,拐个小弯就到了。”方佳菌指着左前方的一条岔路说。
“这还捷径啊,一百米都打不住。你还是找条捷径,等我活动好我的小腰再前进吧。”
话音未落呢,走在他旁边的蒉儡一言不发地提起水桶,向着岔路走去。
方佳菌冲着佟蒙欣说:“他提的不算,要你提去的才行,不能说话不算数。”
“算数,怎么能不算数呢,他(一指陆翌鑫)说去河下提水的,实际上只提了一匝长的路,其余的都是汶君孝帮他提的,他说出的话能算数,我的话自然算数,人人平等,不是应该的嘛。”
陆翌鑫笑道:“你可以啊,一句话撂我个跟头,好嘞,水我来提,”说着,抢过汶君提的桶,问:“提到哪儿?”
佟蒙欣抢答:“这还用说,女生宿舍啊,方佳菌不是说过了嘛,你还想抗旨不尊啊?”
“尊尊尊,走人走人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