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记忆

史义军

大概是1971年，那时我家还没有搬到鹤立，在迎春三不管住，三不管是东方红林业局的副业队，后来归了迎春林业局了，现在叫虎宝林场。

记得那时是一个夏天，听到大人们说有人跳井了。我也跟着大人们跑到了井沿，看到许多人围着那看。记不清多长时间，那人被捞上来了，大人们不让我们小孩看，用衣服把那人的脸蒙上了，那个人是什么原因跳井，是男，是女我记不清了。

那以后，那口井被重新淘过，可是好长时间也没人去打水，家家都到村边的小河去挑水。打那以后，一看到水井我就想起那个跳井自杀的人。

还是那一年，我们居住的小村东头隔着一条852通往迎春854的公路，公路边就是机耕队的库房，一天人们去上班，发现机耕队一位开大胶轮拖拉机的师傅把自己吊在房梁上自杀了。大人们说他是爬到拖拉机轮子上栓的绳子。

听妈妈说那人好像有海外关系。

后来我家搬到鹤立后，一天一大早就有人敲我家的门，说有人自杀了，我爸急匆匆地出去了，我也悄悄地跟了去，原来是一对夫妻用一根扁担一头一个上吊死了。

后来听说那个人是桥队的工人，好像姓王，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工程公司的工作性质是夫妻常年两地分居，丈夫在外工作，妻子在家看着孩子侍候着老人过日子。有一个叫辜全林的人也是桥队的工人，此人拈花惹草属于二流子一类的人，一天他想调戏老王的妻子，被老王的妻子骂了一顿，便怀恨在心。他看到老王家外面晾晒的衣服有女人的内衣内裤就记住了，就想出一个坏主意来报复这个女人。

回到工地后，他就对老王说，你老婆和我怎么样怎么样了，老王根本就不信，辜全林说，我和你媳妇办事时，你媳妇穿的是什么内衣如何如何。

老王老实又心眼小，就请假回到了鹤立，夫妻俩就开始吵架，老王妻子脾气倔，坚决不承认和辜全林有那回事，一来二去的，俩人就用一根扁担上吊死了，记得我爸去破案，我还跟着跑了去，没敢进屋。

据说老王还留有遗书。

就这样，他们留下了一双可怜的儿女被老人接回了四川。

他们的孩子现在也有四十多岁了，听说十几年前还到过鹤北。

后来，肇事者辜全林被判了徒刑，具体多少年我不记得了。

还有我家东头郭叔叔的小姨子姓王好像也是为了殉情，在铁路上自杀了。她的哥哥老王头在我们学校是校工。

那个年月，三天两头都有这种非正常死亡的事情。

工程公司因公死亡的也很多，在我的记忆中有一个上海知青在修鹤北通往四方山那段公路时，从车上掉下来摔死了。他就被埋在了四方山那片人工林中了。二十多年前，我路过那里时还特意看过那个坟头，坟头很小，荒草萋萋，连个碑也没，就是一座荒坟。几年前，我曾去过那里。

不过，现在想想，那些知识青年小小的年纪就把生命留在了北大荒确实很可怜。更可怜的是他们把痛苦永远留给了中年丧子的父母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知青的父母恐怕也不在了。

据说，这几年知青们也经常回去，怎么就没有人给他立块碑，往坟上培点土啊！逝者如斯，呜呼哀哉！

这就是我少年时代对死亡的一点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