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故事《迷彩记忆》发《意林·小小姐》2010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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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彩记忆意林·小小姐迷彩服手指头学姐校园 |
分类: 故事 |
在写成之后,曾给自己的学生朗读过
由于用的是课内剩余的时间,没有读完
在第二天上课时,学生非要我读完才让上课
我只好再回办公室拿来稿子,满足了他们的心愿。
感谢《意林·小小姐》美女编辑阿朱妹妹——
让更多的小女生与主人公感受一种朦胧而美妙的青春情怀
《意林》网页链接:http://www.yilin.net.cn/ArticleMinute.aspx?AId=389&MzID=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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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彩记忆
李锡琴
一
高年级学长学姐说起军训来,那个津津乐道哟,惹得我好生向往。我接到市一中这所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的同时,也接到学校开学后就要进行为期两周军训的通知。嗬,爽死了!那天晚上,梦中的我就穿上了迷彩服在镜子前自我陶醉。醒来,我掰着手指头计算着还有多少天开学。
等我把手指头一遍遍地掰得都快要掉下来的时候,终于开学了。
迷彩服一发下来,我就急切地跑回寝室,迫不及待地换上。全寝室都说我穿迷彩服最靓。这还用她们说?我虽然才十五岁,可都 一米六三的个儿了,“腰身苗条而直挺,像池心含苞欲放的荷花,亭亭玉立,她是谁?她就是我们班的班花沈妮。”这可不是我的自吹,而是初中同学江珊珊在作文中对我的描写,这段真切的描写,还被老师当优秀作文在班上念过呢。我把迷彩服理了理,就试着走正步,一甩手,一踢腿,让全寝室“哇噻——”尖叫开了。我不仅先天条件优越,还学过舞蹈,不让这几个小女生惊诧得死去活来,那才真的怪了。不过,得意中也有一点遗憾,我那曾在少年文化宫跳僳僳族舞蹈时甩得最漂亮的一头乌发,按军训的要求,不准披肩,必须挽到帽子里面去。唉!
欣赏过我的正步之后,一群迷彩女生,围绕军训话题叽叽喳喳起来。
“喂,大家猜猜,带我们的教官会是什么样子的?”石亚凝一石击起千层浪。
“军人嘛,皮肤一定黑黝黝的,瘦高瘦高的。总板着脸,特别严肃,喊口令的声音可能嘶哑嘶哑的。”文雅说。
“我想不会太高,就一米七左右吧,一个胖墩。肉乎乎的脸上总带着笑,可在我们面前总想装凶样,但就是装不出,笑和尚似的。”
二
文雅、肖筱筱都没猜对。军训动员大会结束后,军训总指挥就开始公布下班教官名单。
“一班,王祥。二班,张竞雄。三班,吴小斌……七班,鱼尾巴。”
“什么,什么?我们七班的教官叫‘鱼尾巴’?”我惊疑地问前面的文雅。
“我也听到念的像是‘鱼尾巴’。”总指挥普通话不标准,真没听清楚他念的什么。
“如果真是条‘鱼尾巴’就太没劲了,还不如换个‘鱼脑袋’好玩。”
“哈哈哈——”没想到,我的这句自言自语的音量没有控制好,让全班大多数同学都听到了。不少人忍俊不禁起来,班主任连忙走到队列前面,垮下脸,瞪大眼,大家这才肃静下来。
总指挥念完了二十个班的教官名字后,下令道:“各位教官——各就位——跑步——走。”二十个军人整装齐步,小跑而来,一一对班入列。
在我们班队列前立定的原来是条帅呆了的“鱼尾巴”:个头应该有一米八出头吧,墩墩实实的身板,不胖也不瘦,浓眉挺鼻,如果眼睛再大那么一小点就更完美了,但小眼并不影响他的凛凛雄风,立定——转身——敬礼,几个连环动作干净利索,站在队列前像一尊标准的塑像。
“分班队列训练开始!”总指挥又下命令。
“七班同学好!我叫余——为——波,我奉命将与大家一起度过两周的军训生活,相信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会是紧张而愉快的。我们的目标是,在最后一天的军训成果汇报检阅式上争取第一。下面,请听我口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目标,排球场,跑步——走!”
真没想到,这条“鱼尾巴”,不,这位叫余为波的教官不但声音浑厚有力,而且口齿清楚响亮,极有磁性。“一二一……”我跟着同学们朝排球场跑去,但脚步总合不上口令,因为,心思没在口令上。
三
队列操练原来与舞蹈表演有天壤之别,我的舞蹈式的花拳绣腿屡纠不正,让余为波,不,让“鱼尾巴”极为恼火。“沈妮,出列!”听到他叫我名字,我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但军令如山倒,我应命跑步出列。
学舞蹈时,为了舞姿的柔美,伸腿时习惯了先弯曲然后再向外伸。我不是已经很注意纠正了吗?可“鱼尾巴”总嫌我伸腿时没有速度,更没有力度,这不,让我在全班同学面前单独操练,丢人现眼,以示惩罚。哼,“鱼尾巴”,你惹恼我了!我就要把腿踢成舞蹈式的,还顺势转了个圈,做了一个芭蕾舞动作,惹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直不起腰。这下,我更加惹恼“鱼尾巴”了。全体都解散了,他命令我留下继续操练。他伸出两只铁钳似的手试图把我的腰身扳端正,然后,弯腰把我的左腿直直地扶起,还要我把脚尖绷得直一点,再直一点。他看出我有意不配合,竟然命令我定格在单腿站立姿式上,直到能保持三分钟时长的纹丝不动才算结束。
“练不练得好,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一个集体,一支军队能不能步调一致、克敌制胜的大事。在一个队伍里,你个人已经不复存在,你的心中只能有集体,你只是这个集体中的一分子。你必须练出标准步伐,跟大家完全一致!”我被他单腿钉在那里,他的嘴对着我的耳朵横飞唾沫。可在我心中,我叫沈妮,我就是我。
在第N次地对抗、又招来第N次的处罚后,我虽然牛劲不改,但终于秀腿不支,身子向后一仰,疲乏不堪的身躯向下倒去,正好倒在身后的“鱼尾巴”怀里。可是,在那一刹那,他或者是措手不及,或者是有所迟疑,或者是有所顾虑,反正,我的身体在他胸前撞了一下,便仰面摔倒在地,左手在水泥地上蹭掉了好大一块皮,血顷刻间浸了出来。倒霉哟,倒霉哟!手钻心的疼,让人直想掉眼泪。幸亏别的同学早解散了,要不还不让他们给笑话死。我终于把眼泪硬生生地逼回到肚里,鼓着一对牛眼瞪着“鱼尾巴”,咬着牙直吐粗气,终究不知如何泄愤,便扭头跑回了寝室,管不着什么军令不军令了。
四
每天晚上,是全年级田径场大集合。文雅说:“气归气,但该做什么还得做。走,集合时间到了,如果你不去,万一班主任插手这事你就被动了,毕竟是你自己错在先呀!”
来到操场,远远的,见“鱼尾巴”正在向我看,我故意把眼光闪开了。
“沈妮,过来!”这叫声还是那么威严,让人紧张。我机械地走了过去。
“伸出左手!”还是命令口吻。我木木地伸出左手,他竟从裤袋里摸出一片创口贴,撕掉封皮,一只手托着我受伤的手,另一只手往我的伤口处贴药片,动作非常娴熟。他把我的手拿得很高,那一刻,我突然怀疑他有些近视,因为我的手能明显感觉到他一呼一吸的气息,这样的气息,我似曾相识。我傻傻地望着他的脸,极力搜索关于这种气息的记忆。我十二岁那年生病住院,爸爸急急地从外地赶到医院,走到我的病床前,双手抚摸着我的脸,深深地低下头,询问我的病情时,那气息就是这样的,闻到爸爸的气息,我的病就好了一半……可也不对,眼前的这张脸更像大我四岁半的表哥,活泼、英俊而有生气,不过,爱踢球的表哥时常一身臭烘烘的汗味,我总是让他离我远点……可眼前的“鱼尾巴”的气息,竟然让我的心荡起一种莫名的涟漪……
“好了,入列!”“鱼尾巴”的命令把我从遐思中唤了回来。我赶紧收拾情绪,脚步慌乱地跑回队伍,脸竟然有些微微发烫了。
每晚都有唱军歌的活动。我是班上的临时文娱委员,理当由我来组织。那天晚上,我领着全班同学唱《小白杨》,唱《一二三四》,唱《为了谁》……我豪情满怀,我激情四溢,我越唱越兴奋,我感觉那天晚上的时钟像被人拨快了发条,一溜烟地就快要到解散时间了。在最后,我扯着嗓子吼着:“同学们唱得好不好?”
“好!”
“请余教官给我们来一个要不要?”
“要!”
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余教官走到我们围成的圈子中央,前一个军礼,后一个军礼——好标准,好潇洒的军礼!然后唱起了《说句心里话》:“……说句实在话我也有爱,常思念梦中的她,梦中的她……”他刚一张口,我就领头鼓起掌来,可在他唱到这句时,我心里升起一缕莫名其妙的怅惘——他真的有“梦中的她”了吗?
五
军训汇报检阅式飞快地到来了。军训一结束,就要与余教官分别了。还有两天的时间,我得珍惜——我这样暗示自己。可我要珍惜什么,其实,一直也没有明白。
我的正步已经练成了全班同学的标准,后来,余教官也还多次命令“沈妮,出列!”不过,不再是让我单独操练,而是让我给同学们做示范。在检阅式上,凭我的身材,凭我标准的正步,我当之无愧地被选为班旗护卫手,与男生张浩宇护卫着班旗走在队列的最前面,用文雅的话说,我与张浩宇就是班级的“形象代表”。终于,在检阅评比中,我们班获得了第一。
颁奖仪式结束后,全班同学一个个把迷彩帽摘下来,纷纷向余教官,不,是向“鱼尾巴”掷去,以示庆贺。不知是哪个男生先扑上前,把“鱼尾巴”按倒在草坪上,紧接着,另几个男生跑上前,将他抬起来,抛向空中。我也抑制不住兴奋,挤上前去,正准备和大伙儿一起再次把“鱼尾巴”抛起来时,看到一个皮夹子从他的裤兜里掉了出来,便悄然捡起来,急急地往田径场外跑。文雅见了,在身后叫我:“沈妮,你上哪儿去?”
“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我打开皮夹子,如我意料,里面真有一个女孩的照片,想必,那应该是他“梦中的她”吧?可除了眼睛很有神采外,她的身材、长相并不好看。似乎出于嫉妒,我鬼使神差地从书包里掏出两张自己的大头贴贴在皮夹两侧,这是前几天才照的,看过的人都说,再成熟一点,就可以跟范冰冰媲美了。我没有自信能与范冰冰媲美,但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完全能够把那个土里土气的女孩从“鱼尾巴”的心中PK下去。
六
等我从卫生间回来,集体合影开始了。合影留念,是我们与“鱼尾巴”在一起的最后瞬间。班主任老师请他与军训总指挥坐前排最中间,他们的左右是学校的领导。此时,我心里特别感伤,不经想起了以前诵读过的李商隐的诗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这是初秋,没有无力的东风,但有夏季的余溽,没有残败的百花,但有萧萧的落叶。想到此,我鼻子有些发酸,好想哭,如果不是照相师让大家都往相机镜头看,一定有人会发现我眼眶里噙着的泪水。此刻,班主任老师在招呼女同学到前排蹲下,可我充耳不闻,直朝第二排的中间挤去,试图站在“全尾巴”的身后。
“沈妮,你怎么不听安排,女生都在前面来蹲下。前面来,前面来!”
“老师,我太高了,就让我站这里吧。”
“别动了,别动了,就这样!”是照相师成全了我。
“余教官,你的皮夹子掉地下了。”
“哦,谢谢你,沈妮!”
“看看少了什么没有,我可是打开过。”
“不会的,不会的。”
我很失望,他真没有打开来看,接过去后就揣进裤袋里,只微微地向我笑了笑,说:“沈妮,前几天对你狠了点,希望你原谅!”
“余教官,是我自己错了。”我佯装着笑脸,但心里老想哭。
“你不记恨我就好!”
“怎么会呢?余教官,也希望你别忘了我——们!”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本想说“别忘了我”,却不由自主地带了一个“们”字的尾巴,这让我好后悔,因为“鱼尾巴”最后说“会的,会的!”看上去有太多的应酬成分。
“鱼尾巴”走了。
之后,我天天跑收发室,我总相信能收到一封意外的信,比如,“鱼尾巴”向我问及大头贴是怎么回事,或者追问我,为什么照相时我要靠他那么近。可是,这都又快一个月了,我什么也没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