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

1.

月色万里，照秦楚。

诗歌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一个国度，在文字的上游找到自己安身立命的一个村庄。在这五月，万物蓬勃的时候，等风吹过。蒲说：她一直等风吹，等风悠悠从楚地吹起，吹到她浣衣的渭水。

或许，月色老去，楚风无讯。

一个北方的女子，梦在江南，轮回的安排总是把一些人放错了地方。她强说这不要紧，她强说她可以等，她强说晶莹于眸子里的不是哀与愁。

哀于何处哀，愁是遍地愁。而女人，总是要一些哀愁才能压住在风里摇晃的运气。

2.

倒是葭，能常常见到蒲梦里的男子。同在江南的葭，在多年以前就捕获了从汉水顺流而来的他的消息。

于葭而言，他是模糊的，遥远的，他的名字亮在那里，从来不为照耀她，如今也是。

爱起于苍萍，未曾旖旎，已让心碎。

葭在遇见他之前遇见蒲，经久的思念让蒲魂里菜色。她隔着时空抚摸她，轻不解疼，重了也疼。

葭有衰老的无力，骨有折裂的声响。

蒲叫他大叔，葭也如此叫了，人间暖色不过一个呼唤的节奏。

他应着，应得风清月白。

3.

先于蒲遇见他，骤雨初歇后。拥抱的时候，他是大叔，她是孩子。拥抱过后，他是雨水落尽的构树，她是抱水而落的树叶。

蒲在群里发照片，全是他：年轻的，现在的，长头发的，短发的。。。。。。

葭心里的块垒下成了雨。

爱是把现实还给梦境，还得肝肠寸断。

葭知道他会骂她，但是她还是说了，她知道他明白，他只是怕借酒入梦，不好醒来。那时候葭在医院的一棵很大的树下，看树叶打出的漩涡。

人生又短又窄。

葭向死而生，弃爱而存。

4.

夜色凶猛。多少人还能相拥而眠？

蒲心不在焉对付自家男人时，葭在医院里打转。她们有重量相等的哀愁，如果葭有多出的部分，也交给了和大叔同一城市的灯火。

微信无言。爱一开始是石头，结束是粉末。

葭的爱一迟疑，就是远方。而远方，有比呼吸更近的恐惧。人生中年，心里有血，眼里无泪。

那一夜她打个出租四次乱闯，却说不出一个地名片刻歇息。

她可以忍受谣言，忍受诽谤，唯一不肯把破败的身体随便用。因为破败，必须爱惜。

想起蒲，心有暖意。

5.

葭吻了一个人。

当她踮起脚，当正好酒意朦胧。当和大叔拥抱以后，她的小动作。

没有没有根源的错误，没有没有理由的继续。只有这一天，她在夜色里泪如泉涌。

蒲，你知道脚底是灰尘。

蒲，如果大叔不在，她还会等你，江南，欠你一湖水，总要有个人，还给你。

葭吻得很轻，思念很重。

那个人，身体很轻，目光很重。

时光短暂，人有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