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糖 

 

 

几天以后，它还在桌子中央，不翻动身体

包着它的糖纸色彩艳丽，对于冷淡不屑一顾 

 

 

哦，有些甜也会被遗弃

当许多糖果聚集在一起幸福也会被选择

幸福总是有淘汰的危险 

 

 

那一天，面对一打信纸和它们不同的图案

想想不肯终止漂泊的你

我不知道哪一张能够信手涂鸦 

 

 

几天以后，它因为碍事被扔

两条狗挣来夺去因为不习惯甜就吐了出来 

 

 

                                   2013年6月13日12:47:00

 

◆这个下午，无所事事

 

 

我憋死在一首诗的嘴里，开始出轨

他被自己击了一次，发来一首诗

我说我不看。没有一个真相是文字能够说明的

一张图片就可以把人报销

我打算把他的我的照片ps在一起

 

 

他不停地发消息，不停地颤抖

晨勃的余热还在。这样的广播体操做了两天

我就瘦了

夜来香扩散成海的时候

我以肚皮朝上的姿势溺亡

 

 

然后他去吃饭，过马路的时候，看见了

昨天红裙的女郎

想着许多日子没有吃龙虾了

怎么去掉一只龙虾的皮

成了重中之重

                                   2013年6月13日18:23:13

 

◆一根芦苇

 

 

那一晚，有月光发自我。有微风发自我

它微微倾斜

这个姿势保持了许多年，直到一只白鸟

苍老

而它的青葱，仿佛一段沉默

空旷，幽怨

 

 

许多年，我的臃肿让一棵瘦弱站立不稳

《诗经》也是一段相爱

在彼岸泛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那些倒影，逐一被抽走

封面已破损，封底如彼岸，无法到达

 

 

那摇晃，如你挥手的样子

有我误认为的招手

如今，没有谁再用那样的手势

呼唤过我

芦苇大片大片，没有一棵

是我认识的

 

                                           2013年6月14日14:32:37

 

 

◆给奶奶洗澡

 

 

我搓她的背，搓她的胳膊，搓她的屁股

“疼，疼那”她哇哇大叫

疼一疼就干净了。我对这个91岁的女子一点不手软

然后我拨弄她的乳房，她就笑了

它们耷拉的样子却不像垂头丧气

我把它们扯起来，一放，又垂下去了

“你也有，你也有”她嘟噜着

我又拉扯了两次

然后我掏出手机，给她照了一张

总感觉有许多隐匿

在这个下午飘荡，既沉重又轻悠悠

                                        2013年6月14日16:16:01

 

◆看云

 

 

她在门口看云，整整一个下午

云在头顶静止着，仿佛流言在一个地区汇集

在风之上

它背靠蓝，蓝静止或流动是一个表情

 

 

但是风有浩荡之势，掀动秧苗，树梢

掀动一串青葡萄

她的裙摆

盖住了一个水域，和没有下沉的谎言

 

 

风渐渐把她吹薄了，如一张油纸

从正面看到反面

一团白，被她准确地噙住

向头顶蔓延，流出发梢

 

 

总有最先透红的一串葡萄

如同句号裹着问号

咬着一段夕光

口齿不清地发问

 

                                 2013年6月17日20:30:37

 

◆就要来不及

 

 

老亦，昨夜我想你了

顺便想了想你裸露的身体

但是我不敢肯定那根爱物

还能不能撑起一朵花雨伞

一晃，我们就老了。

 

 

老亦，事到如今我依然爱你

可是越来越少地梦见你了

梦见你雄壮地站在一江春水里

我的花阴为你打开

我疼。我叫喊

 

 

只有我，深深爱你的衰老

爱你某一日阳具的垂头丧气

如果我的乳房还饱满

我还是会一把搂住你

喂你一世甜蜜和绝望

 

                              2013年6月23日13:42:13

 

◆路过莫愁湖

 

 

不再是当时的。当时的月光，当时的风和浪

一声叹息也没有了花边新闻，生活破碎的地方

还是一摊碎玻璃

新挂牌的小轿车与一场死亡隔着四环路

人群里，有几个第一次去风月场的，无法识别

一声畏畏缩缩的吆喝———糖葫芦咯

 

 

她在水边坐。一小时，一天，一辈子

酒瓶子是空的，当时的月光没有倒出来，嗡嗡作响

风把一个浪摔在岸边，碎了。风接着把一个浪

摔在岸边

体育场的路灯亮了，夜市的油烟味包裹了她

没有人看见

 

 

几张晨报在风里旋转，坏新闻连绵不断

作弊，抛弃老人，杀人，投资商退出.......

一个醉汉捡了一张，撕一半搽嘴

另外半张包住了没有吃完的一根油条

月亮出来了，水波粼粼

没有下雨的迹象

 

                                2013年6月23日14:30:47

 

◆小攀

 

 

遇见他的时候，他22岁，在车间的流水线上

手脚麻利地撕膜，装箱。

人家喊他：小攀，他就抬起笑眯眯的眼睛

整齐雪白的牙齿

车间主任训他，他也抬起笑眯眯的眼睛

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

 

 

小攀，你有女朋友么？

他抬起笑眯眯的眼睛，笑着不露出牙齿

“我不告诉你。”他含糊不清地说

22岁的小攀说不清楚话

22岁的小攀说不清楚：“我爱你”

小攀不知道世界上的东西根本就说不清楚

 

 

一个男人冲进车间揍了小攀，如同他揍他老婆一样

小攀不说话，不还手

那个人举起手机：“你们看看，他给我老婆发信息

说我爱你。”

小攀一下子扑上去，咬了他一口

 

 

我们都认识他的老婆，曾经因为发现他乱搞

而被揍进了医院

 

                                                2013年6月23日15:03:56

 

◆从王府大道走过

 

 

怀抱苹果，和坐在苹果里的灯盏

王府大道两旁的树发芽了，而那只鸟没有飞来

过了两个红灯，我突然不知道是去哪里

来路已不明

 

 

哦，钟祥。有人从汽车站出来，一说话带出异乡的天气

摩的问：小姐，去哪里

我说回家

却发现没有一盏灯火为我而明

我怀抱苹果，和坐在苹果里的灯盏

 

 

偏右行走。人潮里有我轻易能识的呓语

但是还没有来，10年，20年

我的两种方言如同两种悲哀，装在两个口袋

一步一晃

沉闷作响

 

                               2013年6月26日12:01:22

 

◆陪萤火虫飞一会儿

 

 

1.

假如我是那一朵火焰，是否我会

不停地质问自己：这样的出落是落落大方?

这样的燃烧是无怨无悔？我允许你的灵魂

从前世或来生附我之身？

 

 

2.

那时候我们多小啊，你跳过水塘

我就撞在了你的额头

你轻轻逮住了我，把装你名字的一盏灯掐下

我的惊恐一哄而散

 

 

3.

哦，这样切入深夜，如盗墓者

真的，我们都想把宝藏献出来

只有曲曲折折的寻宝路线让你烦乱

而不屑一顾

 

 

4.

飞一会儿，就一会儿

不到黎明，我们就老了

只记得一颗露水滚过了樟树叶

远远地落地

 

                                  2013年6月26日12:3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