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大海,让人学会在思念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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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小札之十六
◆蔡斯(在华外企资深白领、《日本新华侨报》专栏作者)
炎热的夏天,让我无可避免地想念起海来。思念回到了大不列颠绵长的海岸线。
七八十年代成长的中国孩子,大都没有见过海,但我们从歌曲中无数次领略过大海的美丽。还记得小时候每次听到《外婆的澎湖湾》,我就会从心底里产生一种亲见大海的渴望!晶莹的浪花,软绵绵的海滩,潮湿的海风,远航的帆船,这个愿望一直在我心里翻滚着,使我对大海充满了无限向往。
记得第一次看海是1989年的暑假,我恰好二十岁。我百无聊赖,在一所小学帮孩子们补习英语,赚了点旅费就去了一趟粤东的上川岛。到岛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夜的海,只剩下海浪“哗哗”的声音,让人知道它的存在。任性的我在沙滩上听了一夜的海浪声,心里一直在想,太平洋在很远吧?我脚下的海水真与那些“洋”连在一起吗?想得很累,想得很无奈,想得很绝望......我决定不再想了。海边归来,一封越洋的信飞过太平洋,我结束了人生第一次很认真的恋爱。海,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世间真有不可逾越的距离。
对于爱海的人,在英国的感觉就是如鱼得水了,而我最终身难忘的是慕名前往北海边上一个叫做Holy Inland(圣岛)的小岛。我是在读了保罗•泰鲁(Paul Theroux)这位美国著名火车旅行家/作家的关于英国海岸线的书《海边的王国》(《The Kingdom by the Sea》)之后,决定去重走这段被作家称为最好的英国海边旅程的。
初秋的英格兰北方已经有点萧瑟,天色阴沉,海边的礁石上停栖着一群群准备入冬而不爱动弹的海鸥。小岛与陆地的连结是依靠一段堤道,这段堤道每天都会被潮汐淹没,游人出发前必须查好潮汐的时间表,不然就可能“有去无回”,必须在岛上过夜了。
海边上有一座桥通往小岛, 堤道桥头有一块指引,上面写着:“涨潮时桥将完全被淹没”。我没有走桥,而是从堤道走往小岛。当我走过一段路回头望时,发现堤道上的脚印已经被慢慢涨上来的潮水淹没,那一刻我真有点“壮士一去不复回”的豪迈。
大部分游人都会在退潮的时候开车上岛,四处看看,尤其是那些所谓的“古迹”,然后就急急忙忙在涨潮道路被淹之前赶回陆地。我决定留宿一晚,感受一下没有退路的感觉。岛上的居民还算友好,他们似乎在那个孤岛上生活了几辈子,每天卖着明信片和雪糕,偶然当当导游,可能偶然也出海打鱼吧。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没有将来,也没有渴望,甚至日复一日没有变化的生活。
傍晚时分,当我目睹潮水淹没了堤道桥梁,再也没有回去的路的时候,一种难以名状的忧愁涌上心头。我觉得自己好像登上了一艘船,漂泊在海上,距离从可以逾越变到不可逾越,只在一瞬之间。人生中的许许多多相遇分离,难道不就是这样吗?
夜里,我原以为自己会忧郁难眠,但当熟悉的海浪声传来,我忽然就变得很平静,枕着海浪,我竟然睡得出奇的好。早上起来,我坐在窗边吃了一份传统的英式早餐,茄汁黄豆煮得特别绵烂,感觉火候和时间都够了。房东又摆出她的明信片架子,等待新一天的客人。天依然阴沉,桥一点点的冒出水面,我知道,路很快就有了。我忽然顿悟, 等待,是需要耐心的。
岛国文化,见微知著,对于等待所能有的耐心,或许是英国文化给我很深的一个教诲吧。
我想,此后的人生,我不再因为需要等待而轻易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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