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书籍《民国军阀的妻妾生活》之卅六

1901年，在河北霸县东台山村里，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正在进行。新郎是14岁的韩复榘。新娘是16岁的高艺珍。

高艺珍出生于书香门第，其伯伯就是北京师范大学古文字教授高步瀛。但由于家境贫寒，高艺珍没能受到很好的教育，家人教给她的，更多的是“出嫁后，公嫂敬，丈夫穷，莫生嗔，夫子贵，莫骄矜，出仕日，劝清政，抚百姓，劝宽仁”的《女儿经》。

高艺珍是这样听的，也是这样做的。她自觉比丈夫大两岁，所以对韩复榘宽和且照顾。当时的韩复榘在县衙任“帖写”，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经常有债主找上门来，所以不得不来个“人走债清”。高艺珍也是嫁鸡随鸡，患难不弃，变卖了嫁妆让他下关东投奔大哥韩复森。

岂料，韩复榘寻大哥而不得，身上的盘缠也都花光了。人活着，总是要吃饭的。举目无亲，没着没落的他，一念之下就在新民府入了清兵营，好歹能有口饭吃。

清军第二十镇第四十协第八十标第三营的管带是冯玉祥。此时的冯玉祥，正需要一位“司书生”，而做过“贴写”，算是半个“文化人”的韩复榘恰是最佳人选。

1911年，韩复榘随冯玉祥参加滦州起义后被捕，遣散回乡，和高艺珍夫妇重聚，情胜从前。1912年，冯玉祥的舅舅陆建章做了袁世凯左路备补军统领，冯玉祥也因此东山再起，成为前营营长。韩复榘再次投靠冯玉祥，一直跟随了十几年，成为冯玉祥“十三太保”里的一员。

聚少离多的高艺珍，是在韩复榘成为连长，允许带家眷后，才被接到军队驻地的。这是夫妇二人自结婚后，首次可以如此安心踏实地朝夕相对。

相对两不厌，做到何其难。在高艺珍40岁过后，有了一定地位的韩复榘厌旧之心日益明显，他开始看不起高艺珍，说她是个小脚，带不出门。而高艺珍则无辜地反问：“你从前可从来不说小脚不好的。”

喜欢你的时候，你的一切都是对的，不喜欢你的时候，你连呼吸都是错的。韩复榘就以“夫人小脚，带不出去”为由，准备纳妾了。他看好了谁呢？当地名伶徐水仙。

韩复榘与徐水仙认识，是在一次堂会上。虽然这年的徐水仙已经28岁，但因为长期在红尘里翻滚，练就的眼角眉梢都是风情，每一个动作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韩复榘结婚那年才14岁，完全不懂风月风情，高艺珍又学得是女儿经，只知道孝敬公婆，劝诫夫君，并不曾在欢爱上下功夫。因此，款款而行，丝丝入情的徐水仙，让韩复榘眼前一新。

为尽快纳妾，根本就不好坠子书这一口的韩复榘，隔三差五地请徐水仙到自己家里唱堂会。檀木的简板击打着他湿热的心房，坠子的唱腔荡漾着他泛滥的情思，韩复榘心驰神往，不能把持。

徐水仙混迹江湖，察言观色，如何会不懂韩复榘的心意。表面看是韩复榘费尽心思地追求徐水仙，其实是徐水仙在高调地玩弄韩复榘于股掌。

28岁的年纪，虽然莺喉婉转，但难免珍珠变黄，徐水仙也想给自己找个靠山。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她就答应了做妾室的要求。

在追求的过程中，韩复榘喜欢徐水仙是名伶，见过场面。但真娶到家中，他就开始计较徐水仙的那些前尘旧事，于是给改了个名字，叫纪甘青，以此表示徐水仙已经和用歌喉与身段取悦于人的过往彻底告别。

纪甘青一进门，看到人老珠黄，一副乡下人模样的高艺珍，自是恃宠而骄，不把高艺珍放在眼里。而高艺珍也没想到韩复榘真会纳妾，恨不得立即逐纪甘青出门。两位夫人针尖麦芒，成天争吵。被弄得心烦意乱的韩复榘，索性把高艺珍安排住进山东省府内东大楼，纪甘青安排住进省府后边的小公馆。

作为山东省政府主席的韩复榘，事务繁忙，不可能让纪甘青日日如新宠一般地被掬在手心上。但纪甘青是个习惯了被拥簇，被叫好的人，如今韩复榘动辄三五日地不来看她，令她倍感失落。

在小公馆当值的勤务员里，有一个叫杨光的青年，每当看到纪甘青在楼内走动，他便不可自抑地用眼神追随。惯于风月的纪甘青也敏感地捕捉到了这种爱慕与情欲交织的眼神。

起初只是得意与陶醉，但伴随着春光镇在人空老，纪甘青开始依赖上了杨光的眼神。作为青春将近的女人，她是多么渴望被肯定与欣赏。纪甘青开始有意识地与杨光接近，找差事让杨光进自己的卧室，但青春强壮，生猛猴急的杨光，根本管控不住自己的冲动。

纪甘青也没想到会这样。她只是希望有个人能陪着说说话，用渴望地眼神来滋养她。然而男女之间便是如此，一经肌肤相亲，便没有了节制和把持。纪甘青和杨光，天天就好像两尾枯涸里渴水的鱼一样，拼命用唾液湿润着对方的身体。

这杨光一到当值便会消失几小时的规律，很快就被省内其他人摸清。而纪甘青房内传出的嬉笑声，更是出卖了他的去处。事情不久就传到了韩复榘的耳中。

韩复榘在一天下午，不带任何随从地突然回府，把纪甘青和杨光堵在房中。他只冷冷看着锦被里的一对男女，把她们情欲未退的潮红和脸上的惊恐尽收眼里，然后一言不发地扭头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纪甘青日日在房中发抖，她在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或是说即将到来的死期。但是，连续几个月里，她发现小公馆只是换了批勤务员而已，饭菜依旧，每月的脂粉钱照发，韩复榘似乎没有惩罚她的意思，但也再没有来看过她。

或许，对于一个风韵犹存，活血活肉的女人来说，被关在深楼，无人问津，才是最大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