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爱知县行随笔之八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在那个颓势已显、江河日衰的晚唐时代，现实主义诗人白居易时常追思盛唐的“现实”，把笔锋不止一次地指向“开元盛世”的缔造者与享受者——唐玄宗。那首脍炙人口的《长恨歌》，带有想象、甚至意淫般地描述着大唐后宫的香艳生活，更让后人从此知道，在那个岁月，中国人、当然不是一般的普通的中国人，就已经知道享受温泉了。

但是，当我走进位于日本爱知县浦郡市的“葵酒店”时，特别是进入有着“西浦温泉”美誉的大浴场的时候，我才发现日本人认为中国人是不懂温泉的。我猜，许多中国人听到这句话后，会跳着脚地蹦起来，坚决否认。

不要跳。看看吧，看看这里的“千人大浴场”，里面张贴着日本财团法人国际观光旅游联盟用日文、英文、中文、韩文书写的《日本澡堂的洗澡方法》。看后，我笑了，笑日本人不肯把“澡堂”与“温泉”进行区分，笑日本人就是这样对外国人传授日本的“温泉文化”。

《日本澡堂的洗澡方法》里面用中文写道：第一，“必须在澡盆外用温水冲洗”。第二，“在澡盆里浸泡舒服一下”。第三，“在盥洗场把头发和身体洗净”。第四，“再一次到澡盆里面浸泡”。另外还有“请不要穿短裤和围着毛巾入浴”、“请把身体上的肥皂和洗发泡冲洗后进入澡盆”等要求，在“礼貌”一栏中，更是注明“请不要带毛巾进入澡盆”、“请不要在澡盆里洗衣服”、“请不要在澡盆里奔跳和游泳”、“不要带饮食进入澡堂”。

类似这种“日式中文”，我已经不止在一处看见过了。我常常在想：究竟是日本人不肯花个好价钱请中国人帮助他们在中文翻译方面把关呢？还是日本人不时地被一些中国人“忽悠”了，认定这就是最通顺、流畅、准确的中文？或者，两种可能都有吧。

说起中日温泉文化的差异，其中之一应该是中国人重视“洗温泉”，日本人重视“泡温泉”。一“洗”，一“泡”，看起来都是动词，但前者应该是更重于清洁，把身体搞干净；后者应该是更重于休闲，让身心得到放松。而“洗温泉”，常常是个人行动；“泡温泉”，则通常是两人以上的集体行动。由此而带出来的不同影响，就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的了。

我倒是觉得，今天中国许多城市街头几乎泛滥的各种“浴场”，似乎正在返回“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原点——洗，退居其次；色，正跃向前。这样，不是温泉的可以冒充温泉，或者说，是不是温泉都无所谓啦。

这样说来，我觉得还是在日本“泡温泉”，舒服一些、干净一些。特别是这个“西部温泉”，更是温泉设施胜于“洗澡方法”的指导文字。（写于2011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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