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野晶子，我知道她，并不因为她是如今日本“老人党”——“奋起日本”党共同代表、前财务大臣与谢野馨的长辈，而是因为欣赏她为了爱而敢做敢为的行止。这样，到了山梨县富士河口湖的时候，特别是听说与谢野晶子在这附近有诗碑的时候，就执意要去看一看。

刻有与谢野晶子诗作的碑矗立在富士河口湖公路的转角处，不经意就很容易错过了。

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蜿蜒行进，可以体会到当年的“行路难”。担任向导的日本人同时还兼任司机，这个时候不再多言，紧紧地看着路况。也好，这个时候，可以让我搜索一下脑海中有关与谢野晶子的记忆。

与谢野晶子生不逢时。家里本想再要一个男孩，生出来的却是她这个女孩，自然成为“不受欢迎的人”。出生后被送到姨妈家养了3年，回家后已经和父母不亲了。然后，女儿当作儿子养，与谢野晶子到12岁时，还是男孩装束呢。好在父亲是喜欢读书的，家里藏书颇丰，所以，与谢野晶子的少女时代是在偷偷读书中度过的。读书固然给人以知识，但读书也给人思考，读书更让人滋生出一种反叛精神。

与谢野晶子青年时代曾经写下过这样的和歌：“讲道君子哟/柔嫩肌肤空在身/热血徒澎湃/无人触摸无人爱/人不亦寂寞难捱？”如此思春的和歌，显示出她与谢野晶子的光明磊落，不藏不掖，为了爱敢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满头乌发长/青丝万缕披肩上/蓬乱无模样/好一似纷乱心潮/千头万绪无主张”。这是与谢野晶子又一次徜徉爱河时候的诗作。那以后，与谢野晶子几乎接受一个女性能够接受的所有世间的脏水，但是，她爱意不改。

与谢野晶子有个哥哥是东京大学的教授，坚决反对与谢野晶子的爱情选择。为此，与谢野晶子婚后和大哥几乎恩断义绝。与谢野晶子还有个弟弟，曾经不得不参加日俄战争中的旅顺要塞攻坚战。当时，旅顺苦战的战报每天在报纸上登载，与谢野晶子怀着对至亲同胞的真挚感情，为弟弟的安危担惊受怕。她把这种感情直言不讳地写进了和歌，诗的标题也是开宗明义：《你，不要死！》副题是“叹身处旅顺包围军中之弟”。其中有这样的诗句：“你呀！不要死！圣上自己不出征/却叫别人的孩子去流血/去为野蛮杀人而送命/还要说这种死光荣！人都说圣上慈悲为怀/可这件事又怎能叫人想得开通？”此诗一发表，与谢野晶子立即被人称为是“乱臣贼子”，说她有“藐视国家观念的危险思想”。她丝毫不示弱，在刊物上公开反驳，搞得对方最后不得不和与谢野晶子谈判。

“春天短暂/生命里有什么/东西不朽？我让他抚弄我/饱满的乳房。”当我回味着与谢野晶子这样的诗作时，车子已经到了诗碑的前面了。

“为了惩罚/男人们的重罪/神给了我/这光滑的肌肤/这黝黑的长发”。透过诗碑，我又想到了与谢野晶子这样的诗句。因为我知道，那种风花雪夜的和歌可以让一个地方建立起来诗碑，而那种吟诵风骨的诗作，有时，有的人，是希望让人忘记的。（写于2010年4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