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1日】

唐代刘知几是一位“史才”，稍微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今天闲翻《新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2月第一版） 132卷里面的刘知几列传，才感受到这位强调才、学、识三者兼具的“史才”活的也不容易。

说来也有意思，刘知几原来名叫“刘子玄”。后来，唐玄宗在位，刘子玄怎么能够有皇帝使用的字，肯定是要避讳一下的，于是就叫“刘知几”了。如今，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北门叫“神武门”。据史书记载，这个城门原来叫“玄武门”。清代康熙帝继位以后，因为他的名字叫爱新觉罗·玄烨，这个城门也就要避讳一下，改叫“神武门”了。

还有，在刘知几12岁的时候，他的老爸刘藏器就教他读《古文尚书》。12岁的孩子，其实周岁也就是11岁，与今天小学5年级的孩子相同，这书怎么能够读得好？！于是，“业不进”，学业没有长进，“父怒”，老爸发脾气了，“楚督之”，用荆条抽打屁股逼着他学。要记住呀，一代赫赫有名的史学家刘知几，就是在这样的家庭暴力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有意思的是刘知几的孙子刘浃，“亦有学称”，继承家业，有祖父之风，生出来的儿子都叫“刘敦儒”。可是，娶的老婆却有点让人闹心，她患有一种奇怪的病——“非笞掠人不能安”，也就是说，她不打人打个痛快就不能安定下来。这是一种什么病？严重的施虐狂？精神病的一种？我搞不清楚。结果是“左右皆亡去”，大家都跑了，伺候不了呀。还好，他们的儿子刘敦儒在旁边伺候着，“体常流血”，可以想见其挨打的频度与重度。但是，也算是不负这片孝心，“母乃能下食”，刘敦儒的老妈可以吃饭了，他呢，“怡然不为痛隐”，估计是被打皮实了。就这样，地方官“表其行”，大力宣传刘敦儒同志奉献孝心的模范行为，同时上报给皇帝老子，“诏标阙于闾”，家乡百姓都手捧“最高指示”，为出了一个“刘孝子”奔走相告。后来，这个“刘孝子”进了中央大部委，在皇宫里面担任“起居郎”，史书上称他“礼达好古，有祖风云”。

今人反对的家庭教育中的暴力行为，古人当作美德来歌颂；今人看作应该送进医院治疗的施暴行为，古人则欣赏其暴力下产生的孝子。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到千年悠悠的时代变迁。

不过，这种认识差距不应该是现在才有。我又翻阅了一下《旧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5月第一版）卷102里面的刘知几列传，上述的几个故事一个都没有记载。奇怪，《新唐书》为什么对这种暴力的故事如此感兴趣呢？莫非《新唐书》的作者身上潜藏着一种喜爱暴力的倾向？这些，都需要另外解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