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13日】

虹影的小说，我读过几本。书名，都没有记住。那里面高潮迭起、花样翻新的自然主义描写，影影绰绰还记得一些。这也大概说明我还在食人间烟火罢了。

临上飞机前，带了一本《火狐虹影》，朋友送的。一看，是从旧书摊上买的，原价20元人民币，现价5元。“买旧书送我？”我问。“知道你会喜欢的。”朋友答。

“那年夏天在东京，我突然醒悟：我应当学习周树人，她从来没有梦想充当民族的喉舌，我也决定清除代小女子怨妇们发言的打算。周树人近四十岁突然爆发，变成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变成的人；我在四十岁时渐渐沉静随遇而安，做一个努力模仿当年周树人的人——我终于敢做一个失败者。”这是虹影写的，口气还好，是说学习周树人，而不是说是学习鲁迅，因为周树人并不完全等于鲁迅。

这本书第三部分里面有一篇“在东京拜访一事无成者周树人”，还值得一看。虹影说周树人“在成为把中国历史推上审判台的鲁迅之前，一直是个意志消沉的人，一个一无所成的人。留学日本前后七年，可以说做什么失败什么。不是不想做好，也不是没有能力做好，就是做不好。”看来，虹影不懂得什么叫积累，搞不清楚厚积薄发，不懂得人生“积淀”二字的深涵。

虹影说周树人有忧郁症。“他在日本住了七年，竟然对日本的景色秀丽，从不着一字，从来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如果他是反日情绪强烈，倒也罢了。”相比之下的周作人，“小伙子一到日本就兴高采烈，事事新鲜。日本的花草树木悦目，日本女人的‘素足’动心，日本类似唐俗的民风，使他终身回忆不尽。……至于周作人的恋爱成功，更是没有自卑加自尊折磨的人才能做到的。”虹影啊，如果“周作人的恋爱成功”是弟弟从哥哥手中“抢”过去的，或者是哥哥“让”给弟弟的，你又该怎样说呢？小女子，什么都敢说？！

虹影最精彩之笔在这里：“失败和失意紧跟着周树人，许多年，加深了他的内向，他的深沉。以至到《新青年》的钱玄同来逼稿，才突然找到喷涌的口子，于是出现了中国文化史上的奇迹，中国现代文学，一开始就有了一个极高的起点。没有爱情的生活，制造了对文字的爱情。”

上海，东京，英伦小岛，漂泊的虹影，悟出了“文字与爱情”的相互关系。只是，你不该说，“就像一九三六年的萧红，曾经在东京等他的灵魂”；你不该引用鲁迅日记里“同席引妓”的纪录，然后说“我为什么就不能做一次艺妓？”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字，叫做“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