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Z糗事（31）
阿Z生在农村，十几岁前从没到过县城，因而对城里人的讲究一无所知；阿Z学在省城，但深锁在校园里读书，几年间几无与真正的“社会人”交流、交往过，因而对江湖上的规矩一窍不通。
毕业了，工作了，一个不懂江湖规矩的农村学生自然会做出一些荒唐事，遇到一些尴尬时，并要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
单说初次随领导出差，而且是陪领导坐“上海”牌的专车出行那一次，阿Z心里既兴奋又忐忑，头天晚上几乎就没有睡着觉，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办公室主任“头一次跟领导出差，处处要多留点儿心”的嘱咐，绞尽脑汁地设想着怎样利用近距离接触领导的机会显示显示自己的智商和情商，表现表现自己的才干与素养，苦思冥想地设计着在各种场景下干领导喜欢见的事、说领导喜欢听的话，不干领导不喜欢见的事、不说领导不喜欢听的话。
一夜少眠，靠着年轻，一大早就跑到单位的阿Z面上并没有一丝的倦意和疲态，出发前5分钟，便早早地等在汽车旁，恭候着第一次亲手给领导拉开车门时刻的到来。
准点，领导在办公室主任等的恭送下向汽车走来，阿Z展着笑脸，用左手拉开小车前门，右手还很优雅地招迎着，请领导前排就坐。
办公室主任脸上很难看，可阿Z的注意力全在领导身上，一点儿也没发现，仍然以一种夸张的姿式请领导上车；领导眼里很惊诧，可阿Z的敬重心情表达得更充分，一点儿也没联想到什么，依然以一种恭敬的口吻说：“领导，您请！”
一时间，鸦雀无声，空气凝固了似的，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嘲笑、鄙视……各种表情在周围不同的人脸上变换着。关键时刻，还是领导智慧，拍了一下阿Z的肩膀，哈哈一笑说：“小伙子，我年纪大了，不习惯坐在前面，你坐在那儿给我当保镖吧！”随即坐进了办公室主任已经拉开的后车门。
一路上，阿Z心里纳闷——坐在前面，又宽敞，又敞亮，腿伸得舒服，眼看得清亮，领导干吗不习惯呢？
一路无话，百十公里的路程，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车进县境，早有当地领导站在打着双闪的车子旁边在那儿迎着。车子停稳，阿Z慌忙打开车门，见迎接的领导已将手伸了过来，便下意识地接过来握上，顾了寒暄却忘了给自家领导拉开车门。五秒钟之后，车门开处，自家领导先是用眼角狠狠地瞟了他一眼，然后与迎上来的当地领导握手，寒暄，然后重新钻入车子，很响亮地摔上了车门。然后，车子便打开警示灯，紧跟着前面打着双闪的车子开进了宾馆。
稍事休息，时针、时针、秒针便到了在正上面集合的时候，房间电话里传来请吃午饭的声音。阿Z慌忙着穿戴整齐，慌忙地赶到宴会厅，见自家领导和当地领导十几个人已各就各位围坐在桌子前，八个凉菜均匀地摆放在桌上，十几只酒杯里酒水也已酌上，万事俱备，只欠阿Z了！
自家领导的脸色很不好看，对当地领导“开始吧？”的请示都没有用语言表态，只是微微地点了下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逐渐热烈起来，自家领导和当地领导的“领导架子”统统放了下来，开始呼兄唤弟起来。阿Z酒量本来就不大，禁不住当地大小领导的热情，又没有丰富的酒场应酬经验，加之行时餐前领导不满意的眼神一直在脑海里晃荡，不一会儿肚子和脑子都有了“不支”的感觉。
趁自家领导不注意，阿Z偷偷溜进卫生间，把门儿死死地拴上，将嘴巴凑近便池，“哇”地狂喷出来，肚子顿时舒服了许多。然后，将冲水马桶的声音放得山响，又将溅在池外地板上的“菜谱”搓净，轻轻打开门，若无其事似地出来，若无其事似地坐回原位。
酒儿虽吐出了不少，留在胃里、脑里的仍不老实，拱得阿Z兴奋异常，话空前得多，左左右右地追着人家敬酒，连自家领导不止一次送过来的生气眼色都没有看到。
酒已足、饭将饱之际，阿Z突然想起一个“过来人”曾经传授给他的一句“酒谱”——“自家领导不敬，早晚是个心病！”便从服务员手里抢过酒瓶，将自家容积三两多的酒杯倒得满满的，步履蹒跚着站到自家领导跟前，摇着僵得几乎打不过弯来的舌头，满脸真诚地说：
“领导，敬您一杯酒！”
领导已丝毫不再掩饰心里的讨厌，很不耐烦地说：“自家人，还敬什么酒？”
酒后的阿Z已不是阿Z，已经看不出高低贵贱了，口气极为坚定地说：“敬！一定要敬！领导喝干，我随意！”言罢一饮而尽，饮罢便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那天饭后的情况，阿Z脑海里再没有任何记忆，有经在不少场合对办公室主任和其他领导和非领导验的人告诉他犯了“睡眠性失忆”啦。他所知道的是，第二天醒来时，车子拉着领导头天下午就回去了。
从那以后，阿Z再也没有跟领导出过一次差，而且从不止一个人的口里听到，自家领导回来对办公室主任大发雷霆，并在不少场合对其他领导和非领导给阿Z作了盖棺定论的评价——此子不堪大用！
不久，阿Z便从省直机关“跳槽”进了一家公司，“酒风”也异常地严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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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3 08:2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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