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络头为君老 何由却出横门道

      杜甫《高都护骢马行》审美赏析

杜甫这首咏马诗，作于天宝八年（749）。诗中说的“高都护”，就是安西都护府都护高仙芝。高仙芝在天宝六年，平定勃律国，虏获勃律王，由此建功。天宝八年入朝，次年，又出征讨伐石国。这首诗诗人作于他讨伐石国出征前这段时间里。然而，我们在阅读中，真正感觉到诗人不仅仅写马，而是在抒发情感。正如仇兆鳌《杜诗详注》引张綖所说的：“如此咏物，不唯格韵特高，亦见少陵人品。”全诗如下：
      安西都护胡青骢，声价欻然来向东。此马临阵久无敌，与人一心成大功。功成惠养随所致，飘飘远自流沙至。雄姿未受伏枥恩，猛气犹思战场利。腕促蹄高如踣铁，交河几蹴曾冰裂。五花散作云满身，万里方看汗流血。长安壮儿不敢骑，走过掣电倾城知。青丝络头为君老，何由却出横门道？
　　本诗为七言歌行体，一共是十六句，根据内容和诗人的构思过程，可以分成四段，每段四句。

首段写骢马的来历。诗人首先写道：“安西都护胡青骢，声价欻然来向东。” “欻然”即忽然。高仙芝是安西都护，他的骢马毛色是青白相间的，随着主人东至长安，名声与身价也随之骤增。接着又说：“此马临阵久无敌，与人一心成大功。”这两句补叙骢马曾在边地立过战功，它虽是牲畜，却有人的感情，一心助主人建立大功。其中，“与人一心成大功”不但表明了马的勇敢，而且也表现了马是富有人性的。所以，沈德潜在《唐诗别裁集·卷六》中认为这里写出了“即‘真堪托死生’意”，表明了人马相依为命的情感。
　　第二段写道：“功成惠养随所致，飘飘远自流沙至。雄姿未受伏枥恩，猛气犹思战场利。”这四句主要描写骢马的性格。从意义来说，这里紧承上文，意思是说，从前，骢马立功西域，如今，随主人入朝，受着恩惠被豢养在厩里。其中，“飘飘远自流沙至”是说骢马从遥远的沙漠地区来到这里。“流沙”泛指西北沙漠地区。此句照应上文，与“来向东”同意，仍然是叙述骢马的来历。接着诗人借用曹操《步出夏门行》诗意，称誉骢马的品格。真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之志。老骥尚且有千里之志，何况骢马并没有衰老，“雄姿”尚在，“猛气”犹存。也就说，即使“功成惠养随所致”，但骢马还是不甘心接受伏枥豢养的恩惠，时刻不忘建功沙场。

第三段写道：“腕促蹄高如踣铁，交河几蹴曾冰裂。五花散作云满身，万里方看汗流血。”这里概述骢马的骨相形貌。前两句写腕蹄，后二句写身躯。前两句中的“踣”即踏地。“踣铁”即踏地如铁。“交河”即西域河名，源出交河县，流经高昌县。正因为腕促蹄高，踏地如铁，所以几次蹴踏，就使层积的交河冰破裂。后两句中的“五花”即骢马毛色，散在各处，如满身云锦。这匹骢马是汗血马，奔驰万里，才能见到身上汗流如血。这里，诗人通过外形来表现这匹马的美好。

最后一段写道：“长安壮儿不敢骑，走过掣电倾城知。青丝络头为君老，何由却出横门道？”这四句写了马的才力和志向。其中，“长安壮儿不敢骑，走过电掣倾城知”承上文诗意，继续写出马的才力。因为它雄俊绝伦，京都“壮年”都不敢骑乘它，骑术高超的人驾御它，风驰电掣地在城里奔跑，全城的人都知道它是一匹良马。而“青丝络头为君老，何由却出横门道”二句，照应“雄姿未受伏枥恩”，写出骢马向往西域战场。接着诗人说，带上青丝络头，老死在槽枥间，这并非我的志向，怎样才能出横门道，重新驰骋于西域战场上呢？“络头”即马笼头。“横门”就是长安城北西边的第一门。“横门道”是去西域的必经之道。诗人最后以疑问的语调结束全篇，不但表现全诗的题旨，而且更能表达自己的情怀与志向。
　　在艺术上，这首诗歌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首先，结构独到

整个诗歌结构很严谨，也很独到。第一段叙骢马立功西域，第二段写了马因功成而受到惠养，第三段写了马的骨相形貌，与第二段“雄姿”、“猛气”相吻合，第四段马的才力和志向。可以说，这样安排，不但层次清楚，而且很注重前后的关联，达到了更好“寓情于物”的审美效果。诗人将马的来历、形貌、品性、志向融合起来描写，分插各段中。

其次，前后照应

诗歌十六句，共四段。诗人在段与段之间，前后衔接紧凑，相互照应，情感线索蕴含其中，使马的形象生动，也有利于表现思想情感。

再次，咏物特点

作为咏物诗，本诗摹写骢马的形貌、才力、品格、志向，可以说，抓住马的特点，寓意于形。更为重要的是，诗人借着对骢马的描写来寄托了自己施展抱负的愿望。可以说，借物抒情，托物言志在诗歌中表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