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具体了，希望却渺茫了

作者：知风

● 希望不管是大是小，应该是心中的一份实实在在的念想。当希望虚幻到如博彩一样的“碰运气”时，人们脸上的笑容抑或愁绪，还是本来意义上的吗？

一大早接到弟弟的电话，母亲在医院急诊室打点滴。

天在下大雨，客运总站离家比较远，所以我选择了招手停车的大巴。同样是去那个与浙江交界的小镇，前者是走320国道的，后者是穿越一条与国道几乎平行的乡村公路。

所在的县城几经开发在短短几年里有了“沧海桑田”的变化。本来只要徒步几分钟就可以看到田野分光的郊区，现在已经把高楼盖到与本区所属的一个乡镇仅一河之隔，就连我住宅坐落的地基，在几年前还是被我们称作乡下的。

坐在颠簸的大巴上，十几分钟后眼前的水泥公路终于在两旁参差不齐的建筑物中穿出，进入了一片斑驳凌乱的农田。眼前的景象让我诧异：在开阔的大地上，茂盛的庄稼和荒芜的地块凌乱的组合着，之间会莫名其妙耸立起一幢高楼，亦或在它的旁边有一簇低矮的平房。记忆中绿浪翻滚的稻田，青砖黑瓦的农宅，宅前的小河，宅后的竹园都不见了。

同车的大多是沿途的农民。

生活在郊区，没少接触农民朋友，在他们以往的言谈中，能让他们眉飞色舞的话题总是离不开种子化肥，多收了几担稻谷或麦子油菜的长势。而在今天的车上，我听到他们最关心的却是我一下子听不懂的一句话：你家宅基被碰掉了吗？

我忍不住问坐在身边的大爷，“碰掉了”是什么意思？大爷说，这你都不懂？现在我们农民指望什么？不是种粮食也不是养猪，唯一希望的就是被碰掉。天天指望着哪条公路在家门口经过，哪个开发区在这里征地，最好是当地政府急着凑钱而把土地卖给房产商，只要被规划的红线划上，就是“碰掉了”，就可以来点钱了。

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蓝图，在一支红笔的勾画之下，一亩亩粮田被覆盖上厚厚的混凝土，一幢幢高楼像雨后春笋般节节长高，一座座古朴的农舍在烟尘里消失，一条条清澈的小河被填平，一片片绿油油的竹园被连根铲除。

记忆中眯着双眼舒展满脸皱纹看着金黄色的稻田的老汉不见了；扛着满袋的谷子咧着嘴笑的满头汗水的小伙子不见了；燃起了袅袅炊烟在场地上开心地喂鸡鸭的老婆婆不见了。人们指望的是哪天村长带着几个陌生人把自己的家园圈进新开发的规划里，把世代赖以繁衍生息的宅基投入一场命运的博弈。

眼前的高楼是他们的生活目标，而希望却在父母官的一支红笔之下。

车到站了。对面是股票交易大厅，从里面出来的人汗流满面，使我联想起坚守在炼钢炉前的生产工人；沿途几个彩票销售点前人头攒动，从他们掏钱买彩票的表情上，我又看到了农民在购买种子化肥时的充满希望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