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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断断续续看了后面近30集的《甄嬛传》，听到这一首插曲，温庭筠的《菩萨蛮 · 小山重叠金明灭》 。最后，注定将以后寂寞的甄嬛在卧榻之上（卧榻之旁，已无他人，喜耶？悲耶？是耶？非耶？且问蝴蝶。）合目静养。她在之前的最后一句台词是：槿汐，我累了。扶我去睡会儿吧。

温庭筠是“花间词”的第一写手，这首《菩萨蛮 · 小山重叠金明灭》又是《花间词》的篇首之作。正是从温开始，“花间词”的柔波荡起，轻浮于国人的心海。读了背了，吟了诵了，却没有认真思想过。此时，看见了甄嬛的寂寞，听见了这歌，方才想到，这首词写的是什么。

后宫里的女子，如何婉约，如何灵动，如何心机，如何缜密，活着，也只不过是敬事房公公红漆盘内的牌子。在寂寞的长夜或者漫长的春光里，用针线穿引月色或者清风，在罗襦之上，把光阴和希翼化成细密的金银丝线，让鹧鸪成双，让莲下鱼动。

花间词中的女子，大都是这个感觉吧？表面上红艳繁花，甜暖温玉，而骨子里却是落红满地，珠玉生尘……

忽然就想到了那一天在上海玻璃博物馆的商店里，买的那个小小的玻璃瓶。

明明是个小小的玻璃瓶，收银单上印着的品名却是“香氛手镯”。我不解，问售货员。她解释说：这个小瓶子的用途是装一点点的香水，戴在手腕上，香气随身。

那时，我只觉得这个可爱的小玩意儿有点小资情调，现在却觉得它真像花间词中那些长裙委地青丝叠云的女子的饰物（中国古代，以香料为主，香水几乎不用，以下的描述只是我借题发挥，老夫聊发少年狂，或者说，我的心回到了少年，宋词里还有一句，“谁能拘束少年心”）。真正会用香的女子是不会把自己涂抹得浓艳扑鼻，最是那淡淡的一缕清香，在手腕婉转处，若隐若现，似有似无，袅袅杳杳，惹人追忆。

看着这个红色的玻璃小瓶，拘束不了的心又跑到了《红楼梦》里。或许黛玉就有一个这样的香氛小瓶的手镯吧？无法想象黛玉身着红衣是什么样子，可她的前身偏偏是“绛珠仙草”。绛，大赤也。曹雪芹的缜密的构思里，玉洁冰清的黛玉也是脱不了“红”的。那么，配一个这般小巧的红色香氛手镯，应是最妙的了。（小心，甄嬛体来了——）芹翁的用意原本是极苦的，素素的颦儿如果手腕处绕一个这般小巧的香氛琉璃瓶，私心想着是最好不过的了。那瓶的颜色端端地要选绛红，定能衬出颦儿的肤色，摸样儿极是标致俊俏，必是极好的。

可是，清香一缕，魂归何地？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黛玉的背影也是落寞的，红楼中的女子，仿佛也是花间词中的女子，逃不过落花，逃不过流水。

于是，摩挲着这个如玉般温润的玻璃小瓶，往里面滴些家中久放的香水，心仿佛也柔软了。嗅一嗅淡香，酝酿一些可有可无的悲凉，也想学着填首“花间词”。

词牌凑成《渔家傲》，咏香氛手镯：

冰火如玉灵犀窍，瓶滴烈焰相思抱，半阙悲欢付青鸟。飞去了，一帘残月随心老。

旧忆香氛柔腕绕，杳杳欲迷凌波道，枕畔落梅湿年少。无梦好，光阴渺渺秋风扫。

看来看去，怎么都不像花间词。有些文字是学不来的，有些感觉是体会不到的。“一帘残月随心老”，或可把玩，遂成此文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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