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不, 沒有, 真的沒有。

縱使過了這些日子, 我們再次相見, 並沒如拜倫所說的『假使多年以後, 你我再度重逢, 該如何致候？唯有沉默與淚水』－－－不不不不不, 我們並不活在愛情小說裡頭, 即使你還記得我喝拿鐵咖啡不放黃糖卻愛調以蜂蜜, 我也記得你的檸檬冰茶把檸檬搗爛之後就要取出來擱在一旁－－－那只是一種溫柔的動作, 老朋友之間溫馨溫柔的記憶和默契。

你問, 上一次我們這樣有閒情逸緻坐在露天咖啡座喫茶是甚麼時候？

我的思維立刻飄到好多年之前, 出神地想了一想, 笑了一笑, 然後告訴你是那一年的初秋, 在巴黎, 在左岸, 在塞納河畔。

又是拜倫說的：『當初我倆分别，唯有沉默與淚水，破碎的心, 陪伴著多少歲月』－－－只是你的臉龐並沒有發白發冷，我們談笑自若, 更加沒有親吻, 所以我勿曉得這個吻到底是熾熱抑或冰凉－－－不不不不不不, 當時在歐洲那辰光, 並沒有預期後來的的哀慟。

小時候唸英國文學, 花了多少工夫去背誦拜倫的詩句, 然後在這一個過了立秋陽光依然刺眼的下午, 我們在南中國一處優美的海灘重逢時, 這些無關宏旨的詩句居然一字不漏, 恍惚電影的字幕般, 在腦海浮起－－－不不不不不, 其實我們跟差不多兩個世紀前的貴族文學家描述的完全不盡相同, 我們並不相逢在一個有露珠滴落的清晨, 倒是午後的陽光將我的前額蒸出汗珠, 滲進眉頭。

不不不不不, 我們兩個當中, 實際上當時並沒有任何一個曾經背盟棄誓，只是我們那時候已經緣盡, 不再相愛, 加上不相干的旁人搬弄是非, 以為我們當中有人輕浮浪蕩；流言猶如響在耳際的喪鐘；使彼此猜疑戰慄
－－－他們不知道我熟悉你, 甚至只怕是熟悉過度, 所以只會深深惋惜感情的消逝，卻難以細訴。

多年前我們初相識時的幽期密約, 到後來分開了的默默哀慟, 而至今天的談笑風生, 我們的心大抵早已忘卻彼此曾經深愛過－－－不不不不不, 我們的精魂不曾被欺騙, 只是多年以後, 你我再度重逢, 致候並無沉默與淚水, 卻有和煦的問候, 還有老朋友般的關心。

附：【When We Two Parted】

When we two parted

In silence and tears,

Half broken-hearted

To sever for years,

Pale grew thy cheek and cold,

Colder thy kiss;

Truly that hour foretold

Sorrow to this.

The dew of the morning

Sunk chill on my brow—

It felt like the warning

Of what I feel now.

Thy vows are all broken,

And light is thy fame:

I hear thy name spoken,

And share in its shame.

They name thee before me,

A knell to mine ear;

A shudder comes o'er me—

Why wert thou so dear?

They know not I knew thee,

Who knew thee too well:

Long, long shall I rue thee,

Too deeply to tell.

In secret we met—

In silence I grieve,

That thy heart could forget,

Thy spirit deceive.

If I should meet thee

After long years,

How should I greet thee?

With silence and tea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