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东北风
(2022-09-25 11:5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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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考研之外 |
天色于黎明时分苍茫起来，一轮火球于一片混沌中隐隐现沉浮，旅程维艰。雪原骚动而且旋转，先是揪起一簇，继而抱起一团，又唰地撩起一面，哗地揭开一片，最终搅扭作一体，往上升，往上旋，哄地一声乱成满天繁星晶莹而闪烁，恰如包藏火球的大雾旋转升腾。在凛冽的天宇下，在残酷的腊月里，不断地诞生，是太阳的旅途。
地球喘息着作匀速运转，闪淡淡的冰蓝色。
偌大一片杂木林倔强得很，悲壮得很，推不动也拉不弯，朽枝败叶、脆弱细小者只能扑簌簌折落，唯每一孤立的性格站立成不屈不挠的整体，齐声发汹涌的合唱勇猛的呐喊，仿佛千军万马杀上疆场，铁马冰河，刀光剑影，兵来水去火起，不能名状；又万千野兽撕咬咆哮，虎吼狮叫熊吟豹鸣野狼嗥奔马啸啸，纵有千口百舌不能模仿其声；又千万双手弹千万件器乐，鼓锣钹号琴，凡敲打有声者皆可为乐，古老的电子的民族的西洋的，浑然一体，高潮迭着高潮，始终亢奋不能稍息。断崖绝壁钢丝般直立的茎当风奏出铮铮的哨音。
一只野兔落荒而逃，却身不能自已，随了大趋所向而跑，四蹄撑开也站不住，猛然撞上木桩子，一团灰白棉球被卷过山岗不见了。一只野鸡迷失半空，飞不走落不下，向左偏翅一下，向右偏翅一下，双翅猛地颤抖起来，浑身乱作一团花，拼命旋几圈，倏乎停了一瞬，飞机般坠落冰河，冒起一股雪烟。
巷道僵直不能弯转，谁家的圆木锅盖晾在窗台滚下来，砰砰叭叭翻几翻，又顺街滚动，忽地撞上南墙，跌作两半。一头黄牛断了缰绳，偏与无形流体顶起架来，撒蹄迷眼梗直脖子，一会弹上东墙，一会又弹上西墙，久久僵持不得决出胜负。一条戴翻毛皮的汉子冲出家门要去牵牛，一步顶不动，返回离家门只三两步不能入，皮帽早被揪了头，顺了街道，东墙跟跑一会，西墙跟翻一会，翻过南墙头，长久地在雪野里翻滚。
灶间一口大锅狒狒腾腾，其间有猪脑袋肘子翻着白花花，劈柴烧得哔剥作响，男人作年活，女人在缝纫机作新衣，屋里弥漫了乳白色的幸福。玻璃窗前有孩子哈气化着窗凌花，透明的地方剂扁鼻子睁亮眼睛向户外猎奇：一架无牲口牵引的爬犁飘飘悠悠向南滑去，载满了冬天的童话……
炕头挂着崭新的日历牌，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翻到今天是腊八了。偶有高升炮爆响在呼啸而苍劲，纸屑随了雪尘奔赴向南，一个劲向南……向南……
冰蓝色的地球喘息着作匀速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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