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薯芋士大夫落难后的口粮

(2022-12-01 08: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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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饮食文化

     薯芋  士大夫落难后的口粮

薯芋士大夫落难后的口粮

苏轼有个学生名叫李之仪1048-1117,在文学史里很有名。也许很多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一定知道他写的那首诗:“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他的书法很好,传世墨迹有《汴堤帖》和《别纸帖》。

有一天,李之仪与两位朋友在一个寺院里煮茶赏雪。他们清李之仪题字,待他题完之后,给他做了一碗甜羹,里面有四样食物:山药、芋头、萝卜、大白菜。李之仪笑称这就是润笔费。

李之仪是一位比较优雅的文人,虽然仕途不是特别通达,但日子还是过得颇有味道的,题诗、煮茶、写字、吃甜品是他生活里的主题词,这也是很多生活无忧的士大夫的样子。但是对于落难的士大夫来说,甜品就成了奢侈品,能有东西果腹就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

东坡之上芋火懒

宋元丰三年1080年,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初到黄州时,人生地不熟,没有俸禄,也没有田地,苏轼的米缸经常是空的,里面还有蜥蜴在爬。愁苦不堪的苏诗写道:“瓮中蜥蜴尤可笑,跂跂脉脉何等秩?”意思是:蜥蜴在瓮里慢悠悠地爬着,特别搞笑,还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请问你拿的是哪一级俸禄?

一开始,尽管很饿,他却只能忍着,因为的确是没有东西可以吃,附近没有熟人,官府也看押得紧。对官府来讲,只要这个“政治犯”不再乱讲话就行,至于他是不是大文豪,能不能活得了,并不重要。好在苏轼从来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悄悄给几位朋友写信,跟他们说“只知梦饱本来空,未悟真饥定何物”“夜来饥肠如转雷”。意思是说:以前只觉得在梦里吃饱这件事太虚幻了,从来没体会过真正的饥饿是什么感觉。现在我晚上睡觉时就听到肚子饿的咕咕叫,想打雷一样。

朋友们接到信后都被他的处境吓到了,生怕他真的饿死,就悄悄给他寄食物,也有人悄悄地去看望和救济他。但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不能光指望别人救济,苏轼这个一辈子只知道动笔杆子的人,在求生欲的逼迫下也只能饿着肚子去种地。这地还是靠朋友走关系才分到的。有了地,要种什么呢?自然优先考虑好种好活还产量大的,那芋头自然是要种的。

苏轼对芋头很熟悉,他的老家四川是生产芋头的大省。苏轼在《送戴蒙赴成都玉局观将老焉》中写道:“芋魁径尺谁能尽,桤木三年已足烧”。这首诗是苏轼写给退休后去成都生活的老朋友,所以提到了四川的两种特色产物:芋魁和桤木。从“径尺”一词可知,芋魁是卵圆形的,直径能长到一尺长,这大个头难怪叫“魁”,当真是芋中老大。

长江以南的黄州,夏天不是旱灾就是水灾,苏轼的心紧张得都要碎了。一段时间下来,曾经自诩皮肤很白的苏轼,皮肤不但晒黑了,也变粗糙了。不过他倒也能自我解脱,他说:“我以前太懒惰了,现在可后悔了。老都老了,每天还要辛苦地做农活,这是老天爷在主持公道呢。”一个有头脑、有思想、有才气的士大夫所感受到的苦难是有维度的,被扔到农村接受“改造”的苏轼在田间地头也要写上两句:“谁能伴我田间饮,醉倒惟有支头砖”。谁能到田里来陪我喝两杯呢,醉倒了也只有支头的砖相伴呀。

好在苏轼命硬,他挺过了食物紧缺的头半年。后来,有了朋友的偶尔接济,开的荒地也有了薄产,他这才结束了日日饥肠辘辘的状况。此时的苏轼终于深刻体会了自己的人生,一个被剥夺了特权、跌落到底层的士大夫,从物质生活上来讲,与一个贫苦农民没什么区别,有芋头能填饱肚子,便是人生哲学里最重要的篇章。但苏轼终究不是一般的农民,“他年记此味,芋火对懒残”,蹲在火堆边烤芋头吃,这种悠闲地生活场景对他来说是一种既懒散又颓废的生活,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应有的身份和生活,内心是落寞的。

苏轼种的那片地在城东的山坡上,生活好起来之后,他又在地旁盖了栋房子。这片坡地救了他一家人的命,也给了他重新做人的尊严。重新活过一回的苏轼很感念这片坡地,从此就用“东坡”作为自己的号,这两个字也成了他最有名的号。

可是此时的苏东坡无法知道,未来还有更残酷的命运在等着他。他与薯芋的缘分才刚刚开始。

南海之滨薯芋香

结束黄州的生活后,苏轼回京复职,身份地位比原来更高,成了翰林学士、三品大员,还当了皇帝的老师,但结果摔得更狠。在他57岁那年,苏轼先被贬广东,再发配海南,这次简直就是被政敌剥光了扔到丛林里自生自灭,没有东西吃,没有房子住,没有田地种,只有饥饿如影随形。

老且老矣,身体又多病,觅食就成了异常艰巨的任务。但苏轼是个惜命的人,他必须要活下去,必须要找到能果腹的东西,薯芋就成了他的主食。不过苏轼所说的薯芋到底是指番薯还是芋头呢?这两种东西在海南都很常见,样子也差不多,苏轼在诗文里提过薯芋的蔓藤,这应该是指番薯,因为芋头没有蔓藤,番薯就是我们常说的红薯,在宋代则常称为“山芋”。当然也不排除苏轼会吃芋头,在那种情形下,不管是番薯还是芋头,只要能吃到,“千年吃货”东坡先生肯定都不会放过。他还发现海南的当地人将薯芋和杂粮混在一起熬成粥喝,也学着这样吃。

苏轼的弟弟苏辙这样描述苏轼在海南的生活:“东坡先生”谪居儋耳,置家罗浮之下,独与幼子过负担渡海,葺茅竹而居之,日啖诸芋,而华屋玉食之念不存于胸中。”意思是说:东坡先生被贬往海南的儋州,他将家人安置在广东的罗浮山下,只带了小儿子苏过挑着随身用的东西渡海去儋州。他们用茅草和竹子盖了房子,每天吃薯芋,不想念那些华屋玉食。

苏辙这段话是很有深意的,他在描述哥哥的生活时措辞很用心,所谓“而华屋玉食之念不存于胸中”是坚定而委婉地告诉政敌:我哥哥吃这些粗食也过的挺好。但苏轼本人却没这么有“涵养”。有一回,聪明孝顺的苏过为了改善老父亲的伙食,特地用新式做法做了一碗芋羹汤。东坡先生尝后觉得非常好吃,就给它取了一个非常风雅的名字“玉糁羹”。“糁”是谷类制成的小渣,可是“玉糁”就是让人感觉是在五星级餐厅吃甜品。他还写了首诗,“莫将北海金齑鲙,轻比东坡玉糁羹”,表示生鱼片蘸酱可没法跟我的玉糁羹相比。这话似是有意跟政敌“叫板”。好在海南之南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再贬官了,否则苏轼只能继续挑着担子往南走。

东坡先生在自家周围种满山芋,看着旺盛的藤蔓爬满棚架,感到无比安全。终于,在黄州时被迫烤山芋吃的那种懒散颓废的感觉不再有了,山芋已经成为他物质和精神世界里非常重要的部分,也开始频繁地被他写进诗文里了。

山谷老人山芋情

在苏轼被贬广东后不久,黄庭坚作为旧党的一员也被发配到黔州,后来又迁往宜宾。一个在东南,一个在西南,师徒二人从此天各一方,他们的被贬生活都是以饥饿和无家可归开篇的。

没有工资,没有田地,不许住官府的房子,黄庭坚只能找破庙住,然后到野外找点野菜野果子吃。当时的山间野外,芋头是很常见的,可以充饥。黄庭坚对芋头也是比较熟悉的,苏轼所说的芋魁,他也认识。他在江西任职时还专门去考证过这种东西。

杜甫有著名的《同古七歌》,其中一句“黄独无苗雪山盛,短衣数挽不掩胫”。杜甫想去野外挖黄独,可是冬天里到处都是雪,根本看不见苗,也挖不到。有的读书人读到这句诗时不知道黄独是什么东西,就给改成了黄精,导致后世很多人都跟着错了。黄庭坚考证后确认黄独就是黄独,不是黄精,所以专门做了注释。那黄独到底是什么呢?黄庭坚在注释里这样写道:

《本草.赭魁》,注:黄独,肉白,皮黄。巴汉人蒸食之,江东谓之土芋。余求之江西,江西谓之土卵,蒸煮食之,类芋魁。

这段话的大概意思是:《本草.赭魁》注:黄独,肉白,皮黄。巴蜀、汉中一带的人蒸来吃,长江中下游地区的人叫它“土芋”。江西人把它叫做“土卵”,也是蒸煮来吃,跟芋魁很像。

在现实生活的打击下,黄庭坚才惊觉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满肚子墨水却无法饱腹的无用之人,还不如一个黔州老农,他顿时万念俱灰。鉴于他“罪人”的身份,那些“洁身自好”的人都自动远离他,但偏偏此时有一个名叫杨明叔年轻人主动靠过来。他是当地的一名基层官员,他的父亲与黄庭坚的叔父是同科进士。杨明叔给黄庭坚写信,说自己很喜欢读书和研究学问,想跟随黄庭坚学习。

黄庭坚收到杨明叔的信后非常开心,在这个年轻人的启发下,他忽然想到要如何在这个偏地陋邦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黄庭坚决定将自己的身份切换成一名乡村教师,为当地、为国家培养人才。他和杨明叔成了忘年交,两人经常在一起研讨学问。杨明叔在物质生活上给予黄庭坚极大的照顾,经常送吃送穿送用品。山芋自然是常吃的主食之一,也开始频繁出现于黄庭坚的诗文中。

有一天,杨明叔又送山芋来了,黄庭坚感激不已,他给杨明叔写了一封信,里面有这样一句话:“每承君子有相济用之意,顾亦何所堪,惟忠厚不懈,欲以风示流俗,则可尔。”意思是说:每次你照顾我,我都很不好意思,我只有做一个忠厚的人,用自己的风骨展示在世人面前才好。友人的山芋成就了一个士大夫的气节。

豪华落尽见真淳

宋徽宗即位那年1100年,朝廷下令赦免“元祐党人”。五月,黄庭坚得以平反,他被派到长江中游的鄂州监管盐税。黄庭坚很开心,他准备沿江东下,但由于江水泛滥而一直未能成行,到腊月才得以舟行前往鄂州。

在黄庭坚到达前,湖北当阳的张中叔提前寄了一袋山芋放在沙头,以免黄庭坚初到此地没有粮食吃。但黄庭坚的到达时间比预定时间晚了四个月,他打开山芋袋子一看,山芋已经发芽了,芽有一尺长,就准备扔掉,但孩子们不让扔,就试着煮来吃,味道竟然还非常好。黄庭坚有感而发,写了一则礼记,即现存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山预帖》。

这篇帖的文字如下:

当阳张中叔去年腊月寄山预来,留荆南久之。四月,余乃到沙头。取视之,萌芽森然,有盈尺余,意皆可弃。小儿辈请试煮食之,乃大好。

盖与发牙小豆同法。物理不可尽,如此。今之论人才者,用其所知而轻弃人,可胜叹哉。

薯类植物有一个比较古老的名称——薯蓣。到唐朝时,由于要避讳唐代宗李豫的“豫”字,就将“蓣”改为“药”,称为“薯药”。到宋代时,又要避讳宋英宗赵曙的“曙”字,又改名为“蓣药”,黄庭坚就把它叫做“山蓣”或“山预”。

此时意外吃到这碗山芋芽,正好触动了黄庭坚这些年从事人才教育的心路历程,他联想到了论人和用人之道。也许是因为人生有了新的希望,这篇《山预帖》无论是行文叙述还是用笔章法,都充满了平和之气,有一种豪华落尽见真淳的古谈之美。

在黄庭坚被平反的同时,远在海南的苏轼也受到了同样的好消息,他庆幸自己没有死在天涯海角。在拜别朋友们之后,他启程北归,满怀希望的老人规划好了自己晚年的生活,他很想定居杭州,因为他曾在杭州为官,有很多故旧老友。可是文曲星要归位了,这个梦想还没有实现他就与世长辞了。

不久,有人拿了一封手札给黄庭坚看,说是东坡先生写给张怀民的。黄庭坚乍看还以为是真迹,因为此手札的内容、笔法与东坡先生的《糟姜山芋帖》很相似,但细看之后就很生气了,心想这肯定又是高述捣的鬼,因为这个家伙老是模仿东坡先生的书迹造假。黄庭坚轻蔑地说道:“语意、笔法皆不升东坡之堂也”,又说:“东坡先生晚年书尤豪壮,挟海上风涛之气,尤非他人所到也”。也许经历浮沉沧桑并深度品味过山芋的泥土气息之后,士大夫的胸怀也变得坚实博大,运笔时都带着海上风涛般的豪壮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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