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找 浮 云

    写下这个题目时，心中充满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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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风道骨今谁有，皓态狂香昔未逢。水墨峨眉天造化，阴阳两界谁争锋？

    头顶八月骄阳，我第三次登峨眉山。第一次是1988年仲夏。我们两对恋人相约爬峨眉山。那时二十多岁，凭着一身蛮力，一早从报国寺出发，到金顶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第二次是九十年代中期，乘车到雷洞坪开始冲顶，自然来得十分轻松。这次时间更为宽裕，基本靠现代运输工具代步，大有闲庭信步的娱乐色彩。徒步拜谒峨眉山，对虔诚的香客是信仰与生理极限的挑战。此时对我等不过是几支烟的功夫，巍巍峨眉就被踩在脚下。仰止高山，不过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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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鹰的视角，这是鹰的天地！

    记得第一次登峨眉山时，梯步高度很不规则，深一脚浅一脚的。玄武岩的石阶被攀登的人磨得溜光，踩上去总有随时会滑到的感觉。那时正在谈恋爱，大约爬至九道拐时，疲惫不堪的她们已彻底投降，乘着滑竿青云直上。为了轻装上阵，所有辎重都交给她们。由于山道慢慢，群山绵延，坡峰又坡谷的折腾，早已让口渴难耐的我们把携带的饮水喝了个精光。当我们准备掏钱买矿泉水时，才发现把救命钱都交给了她们。喉咙冒着火，肚皮贴着背。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天色越来越暗，游人越来越少。绝望在山野里蔓延。当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时，几小时前还令我们惊艳的美景，此刻却顿生莫名的恐惧。或许是饥饿或许是轻度脱水，恍惚的大脑时不时出现幻觉。天边飘来的云朵，有的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狮子，迎面扑来；有的却像白雪公主给我们递上一支雪糕，滋润着我们干涸的信念。我们意识到，不能再这样坐下去，否则我们会失去站起来的勇气。咬着牙，手脚并用，爬向神秘与恐惧交织的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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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中国的飞檐翘角之上，在山之巅天之下，普贤菩萨气闲神定，俯视蜂拥而至的芸芸众生。

    值得庆幸的是，次日我们看到了日出。尽管一路走来，记忆最深的是饥寒交迫，信念飘摇，而此时云蒸霞蔚、气象万千的景致，才让我深深地领悟到无限风光在险峰。什么是风起云涌，什么叫意气风发，什么似脚踏祥云，只有连滚带爬站在舍身岩上的你才会有最真切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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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山野气，已现都市貌。

    第二次上山的主要目的是想看佛光，结果金顶大雨磅礴，风流云散。莫说佛光，就是所有的美景，都被肆无忌惮的烟雨笼罩。除了刺骨的山风和挑衅的雨声外，我们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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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如注，香已灭，徒留神殿待香客。

    这次还算不错。尽管第一天上山时也遭遇大雨，个个都成了落汤鸡。第二天再次上山却晴空万里。由于不住在山上，没法等候佛光，可无限美景尽收眼底。就是几十公里外的瓦屋山也在白云中穿梭，仿佛是一首巨轮在浩瀚的大海劈波斩浪，一往直前。面对变幻莫测的流云，同仁们无不满眼惊艳，总是忘乎所以的一阵狂拍。而我却在静静地寻找，寻找记忆中的白雪公主，寻找那曾经给了我无限希冀和站起来的勇气的浮云。极目收寻，我希望奇迹产生，但这奇迹被导游尖利的集合声无情敲碎。

    笑意写在别人脸上，落寞刻在自己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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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山是我开, 此屋我已买。大王我在此，过路先交钱！

    于是，赫拉克利特提出的“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的命题直捣脑门。原来，抛在身后的，神马都是浮云。

    此刻我才顿悟：记忆不过是时间的影子。即便不幸拾起，也早已成了时间的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