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想到，半年之内，再次来到凤凰古城。

    去年十月，与三五好友驾车去凤凰。由于时间匆忙，加之人流如涌潮，两三小时就匆匆离去。老实说，尽管时间短暂，但古城的风韵仍深刻脑海。只是，过度的商业化氛围，与自己想象中的圣地存在不小的差距，以致成了心灵里挥之不去的阴霾。那时就想，可能是跑马观花造成了零碎、扭曲的印象。

    读沈老先生的书时，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先生的思想，曾照亮我们的灵魂；先生的文字，曾是滋养我们心灵的鸡汤。那一江碧水仍清澈照人？那迷人的湘西可风韵犹存？那静谧的小城可曾有偶尔飘来的小贩叫卖声？我浸淫在先生的世界里。

    而当下，呈现在眼前的，是歇斯底里的吆喝和接踵摩肩的人流。花里胡哨的商业门店，五湖四海的商品集结，白刃般的讨价还价，可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变得偏执与疯狂。

    如果说，那次短暂的一晃而过所留下的印象可能导致偏见，这次终于有了较充裕的时间来细品古城的韵味。凤凰古城五月的天空与金秋十月是乎并没有多大差别，而不变的，仍是那逐利的喧嚣与滚滚人流。我心里暗自揣想，也许夜幕降临后，一定能捕获一点沈老先生曾经的感悟和无限地眷念。

    于是，我渴望黑夜的降临。

    等待有时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愉悦，有时却是一种钝刀割肉的折磨。因为，我看到天空一点点暗下去，而我的心境却并没有一点点好起来。

    人潮的确有所退却，可光怪陆离的灯光倏然升起。这哪里是梦中的湘西小城，分明是打领带穿草鞋的另类。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沿河而行，人声是乎已进入低潮，可接二连三的酒吧里蹩脚的歌声和疯狂的打击乐声，毫不商量，铺天盖地而来，让几近闭气的你逃无可逃。于是，我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到通往沈老先生儿时的时光隧道。

    希望被击碎，精神家园已被当代人格式化。行吧，既然无处不在的喧嚣令人无法逃避，那就做一个现实的嬉皮士吧。邀三五好友，我们加入了最世俗的吆五喝六的夜啤酒大战。油烟肆虐的烧烤摊，把古城演绎成一条肥美的烤鱼。声嘶力竭的人们，在灯红酒绿中把古城最后一片斯文吞下。

    见有女歌手在邻桌助兴，我们当然也跃跃欲试，点了几首歌。或许歌女误把我们当冤大头，坚称唱了十几首，非得拿钱才准走人，不然后果自负。平常彬彬有礼的哥们儿，一下气从酒中升，与歌女争执起来。这下可不得了，马上就窜上来几个赤膊坦胸、满脸横肉的人。一个个摩拳擦掌，大有武力弹压之势。见势不妙，只好报警，多给了几首歌的钱才算息事宁人。这一插曲，令哥们兴致大扫。本想借酒一扫对心灵家园的失望，哪知反受一肚子窝囊气，最后只得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次日，大家不约而同早早地起了床。此时的凤凰古城静得可怕，像重度狂躁症病人刚吃下一把安定药片。一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汽车穿过垃圾遍地的小城，车后腾起无尽的尘埃。这尘埃笼罩在我们心上，久久不能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