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语录之十一

出门看天色  进门看脸色

    母亲幼年丧母，九岁就进了沈家门做童养媳。聪慧、勤快、善良的她，很快就得到了婆婆及沈家人的认可与欢迎。一生与公公婆婆、兄弟妯娌间的关系都处得十分融洽。母亲没进过学堂，却常用一些民间俚语教我们做人的道理。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常教导姐姐哥哥，无论是走家串户，还是到一个单位、地方，一定要记住“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这句俗语。母亲无法旁征博引为姐姐哥哥阐释，不知当时的哥姐理解到了没有，反正我是一点都听不懂的。

    母亲的话像一颗种子，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地在我思想里发芽，使我领悟到个中之味。

    天虽有不测风云，但变天前总会有一些征兆，从而提醒你出门时是带雨伞还是草帽。走近一个人或融入一个群体，是否受欢迎，应该何时离开，有时还真得留心观察对方的神色。如果你总是自我感觉良好，以万人迷的神态径直杀入人群，对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而你却视若无睹，这时多半会给你点脸色看看。知趣的话，最好立马转身，背影可能不华丽，也总比自取其辱强多了。如果你唯唯诺诺，一脸猥琐，人们也许心生善意，用安抚的微笑接纳你；但千万留心，当今不是个天下无贼的时代，有可能你已误入狼群，那笑里说不定藏着刀，机灵点，切不可成为待宰的羔羊。

    肯定有人会说，这也太世故了吧，这哪有尊严与自我？为什么我要看别人脸色？你不高兴咋地？爷还烦着呢！你甭开口，爷先炒你鱿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离开你我不活了？它处就一地鸡毛？

    倘若说出这番话，我并不觉得是一种成熟的坚强，顶多算一个入世不深的青皮欠缺阅历与底气的愤慨。要知道，尊严从来不是由意气支撑的，自我也不是如人猿泰山那样在原始森林里飘荡的孤魂野鬼。一个人，只有学会了了解自己善待自己并善意关怀他人，才能很好融入群体与人类社会，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人的尊严只能在社会中得到体现，自我也只能在人群的衬托下展现。当然，你可以当宅人，不用观天色，也不看脸色。那么，尊严与自我只能是你在自己的独角戏里换脸，顾影自怜。

    我成不了孤家寡人，也不想索群离居成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孤魂野鬼。我深信母亲的谆谆教诲，是要我们正视现实，用一颗平和的、善意的心与人交往。既不要莽撞，也不要猥琐，更不能自以为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学会倾听，学会关怀，照顾别人的感受。否则，就有可能自取其辱，或狂妄自大，无意中开罪于人，这于人于己都是不应该的。

    整整衣冠，抬头望望，蓝天白云，天气真好。甩手出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