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禅是中国禅理想化的产物
(2011-01-26 07:5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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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禅
从镰仓时期之初的13世纪开始到江户时期中叶的18世纪为止,在前后长达五百年中,日本民族陆续传来的近世中国文明的果实在自己的国土上培植加以改良,开放出崭新的花朵,这就是日本的禅。
这种吸收和创造的趋势在近世锁国之后,也就是在日本民族主动引进欧美科学文明的所谓近代时期里,仍然延续下来。如今,禅作为亚洲对现代西欧的对应,是再确切不过的了。
中国的禅过去长期持续影响日本。这主要是因为中国方面有亡命海外的人的活动,日本方面又积极地接收这一特殊的动机。宋代以后,约10世纪前后开始,中国面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政治压迫,汉民族为了保护自己的传统,兴起了文明的国粹主义。禅也支撑着其中的一翼。
自古以来,日本总是急急忙忙学习中国文明,具有把中国看作是纯粹得的,极度理想化的倾向。比实际的中国,更加中国化,这就形成了日本式的禅。这个时期,这一点特别显著。13世纪初,将禅传到日本来的道元曹洞禅,可以说就是其典型。
总之,禅伴随着中世和近世中国的文物,大举来到日本。与道元一起将禅传来日本的,还有一个禅僧荣西传来的茶道和建筑技术。道元也带着烧制陶器的工人回国。在镰仓、京都以及九州各地,中国的新文化定居下来。中国的技术文化对日本来说,已经不是简单的外国文化。
禅特别重视老师与弟子的人格。由此,各自成立了宗派,形成本山和末寺的所谓家元意识,这是典型日本式的。从茶道或花道的师匠那里得到合格资格的习惯,现在也存在日本人的生活之中。这是过去的日本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家族系统,有时甚至编造假的系谱,跟皇室或贵族的家系联上,说是同出一根。在日本的禅的各宗派中,经常被尊称为开山祖的祖师(高僧)入宋,也就是去中国,或者被问到有否来日本的事实。制作禅的法系图或者宗派图,也由中国在日本发展起来。专家们把这些日本的流派归纳起来,统称24流、46传。
由荣西和道元的入宋开始,到江户初期来日本的中国僧人隐元隆琦等人,在这其中是屈指可数的。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24流、46传的主流。传播曹洞禅的道元,除去其他少数派,几乎都属于临济宗杨歧派,这是事实。大胆点说,24流、46传的选择,是中国临济宗杨歧派亡命日本的成果。而且中世以后的日本禅,又加进道元的后继者们,全涂上清一色的重回答的公案禅的色彩。而且,在这种公案禅的周边,形成了日本独自的新的生活文化。在第一章讲过的京都龙安寺的石庭,被称为日本山水画鼻祖的雪舟的水墨画,茶道完成者利休的茶道等等,这些禅的艺术,都来自于公案禅的本质。
关于这一点,我想更深入一些谈谈自己的看法。
有一本带插图的名为《十牛图》的禅的书(解说书)。有10张版画表示放牛人如何饲养、训练牛的过程,通过这些连贯的版画,想图解公案禅的要点。当时正是杨歧派的全盛时期。
牛表示本来的自己。而且,找到迷失的自己的放牛人,不久骑着牛回家,和牛一起消失了,最后只画了一个大的圆,由这个强有力的圆型来图示理想的境界。既无迷失,也没有找到,俨然表现了自己本来的形象。
《十牛图》中,有几个变化。值得注意的是为了表示开始既无迷失,也无找到本来的自己,把10张画在一个大的圆圈中,又一个别的系统的作品登场了。
与最初大为不同的是,牛和放牛人一起消失的第十张最后的圆圈,提到第八张,第九张是花开流水的自然景观,第十张是大小两个男人在街角站着说话,也自然画在圆圈之中。
再稍作说明,第九张是回到原处的意思,叫返本还原。第十张圣者化成俗人来到街巷,这是表示权化的意思,题为入廓垂手。真正的圣者在街里头,装着最不像圣者的样子。据说是这个意思。
说起来,这个系列的作品,把杨歧派的公案禅的理想,更鲜明地表示出来。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个系列的作品,很早就传来日本。而且,随着杨歧派势力兴盛,同时也被社会的各个领域所接受,对日本文化的发展,给予很大的影响。但是,在中国,这个系列的作品几乎被忘却了,一直支持最初的那个作品。
本来,《十牛图》的文本中,表示全部阶段的画解,都附有标题、诗歌和解释。例如,第二个作品的第九张返本还原的画中,根据著名的唐末禅僧玄沙的三重病人的公案,附上饶有兴趣的诗歌。
据说,玄沙常向弟子们问这样一个问题。
这里有盲、聋、哑三种残废的人。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嘴巴不能说话,对这种人怎样传授佛教的真谛呢?盲人,不管如何漂亮的佛像也看不见,也无法念经。聋者,不管如何巧妙的说教也听不见。哑巴无法诉说自己的苦恼。对这种人,如果无法把他们作为对象,那么佛法也就没有意义了。以上就是那问题的大概意思,想起来,这的确是深刻的提案。
许多弟子说出了答案,但没有一个符合玄沙的心。然而,到了宋代,有一个诗人说出了下面的解答。
口不能开、眼不能见、耳不能闻,对这种人,不管怎样耳聪目明的智者,全部毫无办法。索性让其在无人的空屋窗中独自静坐着,这办法怎么样?窗外,春天来临,百花齐放。到了秋天,红叶满地。大自然没有给谁看给谁听的意图,一刻也不耽误时节的秩序,这难道不是对这种人不断地说话吗?
大体上是这个意思的四行诗。所谓无人的空屋的窗口,不言而喻,是表现那个有三重苦恼的人的存在方式。在那里,一切的说教、解救等这些带有某种意图的人的活动,都是无济于事的,但唯有窗户清清楚楚地敞开着。不如说,当人们无计可施时,重新展现风姿的大自然,从一开始就俨然地拉回到对方,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十牛图》第九张的返本还源,实际上可以看出就是根据玄沙的问题和宋代诗人的解释的新的回答。这样一来,第十张的入廓垂手,也成了同样隔窗对话。在这里,本来一人的人格,分为两人互相对话。所谓圣者与俗人的对话,恐怕真正的情况也就是这样吧。日本文化中,独自的师匠与弟子的关系,也包含在其中。
对这个故事,还有一个解释。
我国道元晚年下镰仓是,赠送给北条时赖夫人一首和歌:
道元在这首和歌上有“本来面目”的标题,意为真正的形象。可以说这是本来的自己与自然、或者本来的我与你,互相之间一个新的对话。道元的和歌是根据《十牛图》而作,这是肯定无疑的。
这样想的话,《十牛图》这本书是公案禅的图解。但其中包含着中国和日本 的禅的所有问题。既无迷失,也无找到、回到本来的自己,以此为机缘,能够谋求新的自然的再发现和重新回归现实社会,在日本,尤其在这一点上,可以说引起了同感。由于公案而一旦开悟的圣者,再次堕入迷茫的世界。这不是简单的生的迷茫。不如说是既非悟也非迷的高层次的游戏。生活在风云激烈变幻的时代的中世人,可以说,用禅改变了自己,而且改变了自己的生活现实,掌握了新的技术。至少,从日本的中世到近世,在禅的周边产生的艺术,都 是在这种非迷之悟、非悟之迷的表现上,显示出独自成果的。
重复地说,日本禅是把中国禅理想化,以致于与中国禅不同,达到这样独特的美意识。这是日本发族的无限界呢。还是新的创造?结果,可以说归结于对日本禅本身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