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汪汪如今是一条老黄狗（上图）。

    它以前是流浪狗，大约五年以前吧，被一个男子收留。自后没过多久，在一个冬夜，男子与几个朋友喝酒吃狗肉，男子醉醺醺地对它说：“什么时候把你也宰了下酒！”

    这狗当夜逃跑了。

    后来它流浪到这里的一个菜场。菜场里一位外来打工妹看它可怜，找来一点食物，随便叫了它一声“汪汪”，这狗竟然很听从地跑过来，摇着尾巴，亲热地缠在她脚旁。打工妹心头一热，收留了它，取名就叫“汪汪”。

    汪汪每天跟着打工妹来，跟着回。

    汪汪很乖，非常温顺，不叫不闹，不走远，不乱跑。它一点都不妨碍顾客。有些老顾客挺喜欢它，有的给它吃的，有的喜欢摸摸它头，有些小孩乐意跟它玩。

    一天，汪汪以前那个主人男子路过菜场，看到汪汪，要带它走，但汪汪不肯，躲在打工妹身后。男子摇摇头说：“都怪自己那天喝醉酒说要宰了它，把它吓跑了。”打工妹和大家这才知道汪汪是怎么来的。

    附近冒出许多有卖菜的小店和摊位，菜场生意越来越差了。

    我老伴常去菜场。一天她回来跟我说，好多天没见汪汪了，也没见打工妹。老伴一直是怕狗的，但与汪汪却比较亲近。这会儿她有点惦记汪汪了。

    这里几条商业街也清淡了许多，隔三岔五就有店面易主或改换生意。

    一天，我们路过一家新开的食品店，老伴突然叫道：“汪汪！”

    只见汪汪趴在食品店门口，老伴又惊又喜。汪汪看到老伴，站起来，摇着尾巴。老伴摸着它的头：“汪汪，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啊？”

    汪汪还是那样温顺，低着头，默不作声，随后把头转向店里，我们看到了打工妹。原来是，菜场生意不好，她到了另外两处打工，期间度过较长一段工作没着落的日子；现在刚到这家食品店工作；汪汪也跟来了。

    汪汪老了不少，它大多时间都在店门口趴着或转悠，最远也就跑到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旁晒晒太阳。

    有一天，老伴在公交站等车，没想到汪汪从马路对面跑过来，不声不响地蹲在老伴跟前。老伴欣喜。她摸摸汪汪的头：“汪汪，马路上车很多的，穿马路危险，以后不要独自过马路……”

    汪汪望着老伴，认真听着，随后起身要跑回去。

    “汪汪，不要急，再等等！”老伴拍拍它的背说。

    于是汪汪转过身，又蹲下来，继续听老伴跟它说话。

    过了一会儿，远处公交车来了。老伴说：“汪汪，我要上车了，不陪你了，你快回去吧！”

    汪汪很听话，穿过马路，回到店门口。

    老伴欢心不已，旁人啧啧称奇。

    然而好景不长，这家食品店只开了半年不到就关了。汪汪又不见了。

    日子又过去大半年。一天，我们沿街散步，可能是老伴经常想着汪汪的缘故吧，她一眼瞥见远处有条黄狗，叫起来：“是汪汪！”是的，是汪汪！它趴在一家蔬果店门口台阶下。老伴兴冲冲地跑过去，喊着“汪汪、汪汪”。汪汪听见叫唤，呼地一下站起来，转身朝向老伴，昂起头，四脚直跺，使劲摇着尾巴。

    “哈哈！汪汪，又见到你啦！”老伴一边摸着汪汪的头，一边说。

    打工妹转辗了大半年，最后才落实到这家蔬果店工作，汪汪也跟到这里。

    汪汪又老了许多，行动迟缓，大多时间都不声不响地趴着。

    有一天，一个男顾客选好几件商品，刚放入塑料袋，这时他手机接到一个紧急电话，他边打电话，边急匆匆地走出商店。打工妹急了，追出去，喊着“结账！结账！”这时趴在门口的汪汪猛地跳起来，也跟着追去。汪汪两眼发光，两耳竖起，“汪！汪！”怒吼，吠声震耳。人们似乎第一次听到汪汪这样吠叫和看到它这么勇猛。男顾客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心急，忘了付钱，于是连连道歉。

    “汪汪，别叫了！我们误会人家了！”打工妹训斥汪汪。汪汪立即耷拉下脑袋，乖乖地走到店门口，趴在台阶下。

    汪汪老实温顺安静，从不惹事，讨人喜欢。它不愁吃，经常有人给它吃的。现在它老了，胃口小，吃东西挑精拣肥的，于是老伴买肉类品时，经常会多买一点，烧熟后，分一点出来，带给汪汪吃。汪汪对老伴也特别亲热，每次老伴一声叫唤，它便立即摇头摆尾地跑过来。而一般人即使蹲在它眼前叫它，它连眼皮也都不抬一抬，理都不理。

    老伴尽可能地到这家蔬果店买东西。她想，多买一样东西，店里就多一笔生意；店开得好，打工妹工作就稳定，汪汪也就能蹲在这里了。

    迄今，汪汪到这里大约有三个月了吧，我们生怕哪天又见不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