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往大堤上开，但感觉不出来向高处走，因为上堤的坡度是慢慢升起来的，到了大堤顶上，腑瞰两边，你才觉得这河堤又高又厚，足可防黄河百年一遇的洪水。河堤上遍植树木，虽深秋时令，大树绿意仍漾，只是茅草早就不敌寒意的侵袭，显出枯黄的斑色一点又一点。河堤里边，浑浊浓黄的河水，向远处，向近似天边的地方缓缓地流淌，全没有想象中黄河水那种湍急的景象。从河堤的顶上，走到河堤下的水边有些距离，但想到好不容易来到黄河边，怎么也要和黄河有个零距离的接触，所以不顾河堤很高，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弯曲的河边走。到了黄河水边，不顾河水浑浊，很虔诚地俯下身来，捧起“母亲河”的流水放在嘴唇边用舌头舔了舔，没有甘甜，只有苦涩，当然我也无法分辨出来这种甘苦是它流经那座城市带来的味道。河边的泥土应该是上游黄土高原冲刷下来的，沙子细如粉末，富有粘性，脚踩在上面有些弹性，多踩几脚后，坚实的感觉出来了。

“叭、叭”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抬首望去，空中冒出来几股股浓浓的烟圈。这是有人在打野鸭子。声音给黄河增添了几分野意，一片苍茫。眺望对岸，是一片黄色滩涂，透过河堤上的树木，似乎看到了安阳、邯郸这两座古城，那里有赵武灵王在丛台上闪闪发光的眼睛……朝西看，透过苍茫云水，又似乎看到高耸的青藏高原、黄土高坡，还有秦皇、汉武挥舞的刀光剑影、唐宗、宋祖马蹄扬起的尘埃，以及头扎白巾的陕西汉子和他们手划的羊皮伐子……一般而言，下游只有冲刷出来的平原和从上游飘过来的故事，其实不然，新城东营，傲然屹立在黄河的入海口，胜利油田上空飘舞的共和国的旗帜，是母亲黄河在今天书写的最璀璨的诗章。这些讲不完的黄河故事，无论是它深奥的过去，还是它意蕴满怀的未来，都将是华夏文明的奇迹和世世代代的传说。开封人似乎不太喜爱过去的黄河，因为它曾经冲溃护河的大堤，将七朝古都掩埋了一次又一次。伟人毛泽东远胜古代的帝王，他大手一挥，发出 “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的指令，于是千军万马汇集来，用镢头刨，用肩挑，用车拖，奋战了几百个日日夜夜，硬是把黄河大堤筑高了许许多多，此后七十多年，这道大堤像一座保护神，佑护着黄河沿岸人民，当然也包括开封人，只享黄河水利而不再受其侵害。

 身后传来汽车声，遁声望去，一对年青的夫妇，领着小孩从车内走出。那十岁样子的男孩，瞪大了眼晴，望着茫茫河水，似乎前世有约，嘴里嘟噜着李白的诗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我很惊奇，也很佩服父母和老师的教育，让孩子从小就知道了黄河。

这一刻的黄河，好像一个雍容大度的母亲，迈着丰硕的步伐，慢慢地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