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区因为水系沟汊众多,如果不想绕路的话,摆渡倒是不错的选择。每当看到那些停泊于港弯沟汊的小船,都会从脑海里冒出“野渡无人舟自横”的诗意;看着无人,其实你想摆渡的话,很快就会有艄公出现。它会送你过岸,也会带你去近距离欣赏候鸟,更多的时候是送那些陶醉于野钓的垂钓者们,作为一门生意,已经价格不菲。
这倒让我想起了记忆中的野渡;读过沈从文文章的人都会对湘西人用以过河摆渡的描述有着原始的美好感觉,其实在过去的岁月里,陆路交通并不发达的中国,很多时候走水路或摆渡也就成了便捷的交通选择。
现在如果还有人选择坐小船摆渡,那一定是件很浪漫很惬意的事,发到朋友圈也一定会得到无数点赞。但其实回忆年少时,那时,住在江边的小伙伴们想出门游玩,摆渡恐怕成了稀松平常的选择。
小时候,随父母支援三线就生活在湘西一个叫沅陵的小县城,而且在远离县城的山沟里;夏天男孩们亲水的冲动,往往就会集体相邀步行五六公里去一个叫南溪口的地方游泳,虽然远离城镇,但公路和河流一定会在不远的地方,沅江就在那个叫做南溪口的小镇边上。
其实到了沅江岸边的小镇,因为南岸地势较阧,水也较深,加之江岸边布满了木排,从安全考虑并适合游泳,尤其岸边摆了那些很多从上游飘流下来的那些大面积木排,一但钻入底下-------,危机四伏;只有对岸,看似偏僻,但确实有适合游泳的河滩。
沅江很宽,浩浩荡荡一路向北注入洞庭湖;要过河,只有一种办法,站在江边大声呼喊“艄公,过河”,不用几分钟,就会从对岸或附近划来一只小船,小船只能装七八个人,平时也只有本地农民走人家或赶集,或买日常用品,或把山货送出去,再有就是我们这些来自深山军工厂的人们。过渡费用是很低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也就只是五分钱或一毛钱,依经验,即使少付点钱,划船的老人也会把你送过去的。
在那个渡口,
多年来也就同一个老艄公,一脸皱纹,饱经风霜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姓什么,按他们的说法,他已经在这野渡摆了三十多年了。没有人过江时,他就在岸边的家里做些打鱼的工具或其它能换钱的东西,总之不会远离江岸,他说甚至没有年轻人愿意再做这行当了,那时就已经如此了,可见工作是辛苦的。
江的对岸是淡淡的远山,随着船的前进,山峦越来越清彻,远山,随意的在地平线上抹着一痕淡蓝。从大山深处艰难地绕出的小路,把几对岸人抖落到尽头处,对岸随时就生出了“过河”的吆喝。湘西的人,总是有独特的形象,女人千篇一律的背着背篓,男人则担着担子,代着斗笠,现河流远山形成一幅美丽的水墨画。
游泳是那个时代我们很惬意的事情,经常要到日头偏西,才会想起回家。一般我们在这边游泳,摆渡的老人会有意识的等在岸边,直到我们离去,江边才会回复宁静。毕竟那份看似微薄的收入,却很重要。
一波各种需求之人过岸之后,野渡又会在沉寂中打盹了。
远近没有通都大邑,人家稀散,生意清淡如水。常是船斜斜地倚了泥岸,只有河水拍打木排的声音,那些年老的艄公,也只能看天上白云幻成苍狗绵羊,听船底远处传来的涛声。
我曾问摆渡老人,还干这卖力的生意?他只是露出黑黑的牙笑笑,“什么生意,反正住在这里”,问的人多了,他会答:“过渡总得有船啊。”
“艄公,过河!”对岸有人在喊,生意来了。
他一篙篙撑过去,江上只有划船的孤独老人,并没有那个沈从文笔下美丽的翠翠姑娘。
沅江边的野渡,在离开湘西很多年后,却成了一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