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loating population in the
cities
小武子一条腿不利索,在我家附近的建筑工地做饭。他个子不高,瘦弱,看上去有三十岁的样子,来自贫困山区。
旧城改造,很快把那片低矮的破房子夷为平地,接着,来了许多像小武子这样的农民工,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一幢幢楼盘眼看着长。
我时常从这儿过,认识了小武子。他用一把硕大的铲子搅着大锅里的菜。开饭时,小武子最忙。人们呼啦啦拥来,蹲在地上,一人端碗菜,抓几个馒头,边吃边说。
早上开工很早,等我上班路过,他们已做工很久。晚上九点停工,再晚怕影响居民休息。他们在赶工期,甲方催得紧。
沿路的临时房,是他们的宿舍。我进去看过,乱糟糟的,散发着男人的脚臭。小武子说,哥们都累,倒头就睡,哪管什么味道。
我问小武子每月挣多少钱,他摇头不语。他说,他们那儿是山区,地少,种地只够吃的,不打工没钱花,老婆孩子都需要钱。
我问他,想媳妇和孩子吗?小武子羞涩地低下头。从年初来这儿,他没回去过。
那天,来了个干部模样的人,向建筑工头咆哮着,不知说了些啥。那工头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像个奴才。
可刚一会儿,等干部走了,那工头又换了副嘴脸,凶神恶煞地冲着手下人发飙。
小武子说,刚才那干部是甲方的,不满意进度。这下有人倒霉了,要扣工资。
这些年,我在大街小巷溜达,看到许多像小武子这样的人。他(她)们有卖菜卖水果的,开小饭馆的,收破烂的,杂七杂八,干什么的都有,往往住在城市的边缘地带,或深巷里的某个角落。
城里人对他们有些漠然、轻视,甚至有点儿害怕。其实,就像小武子说的,他们又不偷,又不抢,靠力气挣钱。
这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有他们的功劳,但城市容不下他们。
他们有的悄悄地栖居下来,多数却在春节的时候,挤上了回家的火车。
坐在我和小武子抽烟的马路牙子上,看到对面巨大的广告牌上写着:“生活比生存更广阔。”
我想,生活是美好的,但生存是艰难的。小武子什么时候才能享受生活的美好啊?

有幅画,叫十字架上的受难者。看到他们,我就想,他们是脚手架上的受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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