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残叶还未落尽,地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冬天悄悄的来到我们身边。
天气转冷了,谁都想到家的幸福。家,是温暖的安乐窝;家,是安全的避风港。越是上了岁数,越是思念故园家乡,臆想那别梦依稀的旧事。

农历立冬节气的前夕,我回了一趟故乡。
我的故乡,在华北大平原,全国最大的中药材集散地,河北省安国市。安国西城乡庞各庄,是我童年欢乐的摇篮,是我孩提时美好忆恋的地方。
柏油大道一路顺风,一直通到了村子口。下了汽车,眼前呈现白茫茫,一片连着一片,随风飘来沁人心脾的清香,走近一看,原来是白菊花。远处三五成群的药农们,正开镰收割。白菊花,很有名气的中药,制造菊花酒,加工菊花茶,功能显著,久服利气,轻身耐劳,延年益寿。我站在花丛中,显得十分傲气。
走进院子里,年长我两岁的四叔,扑面迎了过来。二话没说,我就从背包里,往外掏烧饼。夹着熏烤猪头肉的烧饼,我递给四叔一个,他接过烧饼,看了看,就张开大嘴咬了起来。一口又一口吃的是那样香,还抿不住嘴地说:“买这么多干啥?”我说:“烧饼多了,你就不咬我的手指头了。”
说起咬手指头,四叔都不好意思了。那是我五六岁的时候,爷爷赶集买回来一个烧饼,是给长孙我买的,烧饼没有加肉,有几片粉肠,表面沾满了芝麻,闻着就香香的。四叔馋的非要尝尝,我说你咬一小口,四叔答应着,一口咬去了一大片粉肠不说,还咬了我的手指头,通红生疼,我哭了。四叔挨了奶奶的骂,还挨来几个条竹疙瘩。说到这些往事,我和四叔都乐了。

最高兴的是四婶,老早就蒸好了白面馒头,还做好了白面条,只等我进门就下锅。我说:“还是做红薯粥吧,我想吃老家的饭。”无奈,四婶又熬了一锅红薯粥,切了一盘自己腌的罗卜咸菜,我一连吃了三大碗,还想吃,肚子没地方了。四叔说:“这红薯虽然产量高,眼下种的人家也不多了,我只栽了一亩多地,吃个稀罕。”
我到西屋看看,大囤小囤的全是颗粒饱满的麦子,几个大号缸一字排开,里面装的也是麦子,瓦罐里的白面上了尖,墙角还堆放着两袋大米。“我们庄稼人,一天三顿,全是白米白面。”四叔笑呵呵地说。
四婶告诉我:“后院二爷家,办了一粉条厂,加工淀粉,制作粉条,漏出来的粉条,有粗的、有细的、又宽的、有窄的,厂子可红火了。”四叔接过话茬:“我们打算办一个面粉加工厂,学习制作面包,蛋糕什么的。”我好是高兴,满手老茧的庄稼人,要开机器了。

“大军总是问起你,很想看看你,他已经知道你回来了,说不定,他一会就来。”四叔说着,我脑海里,猛然闪出一个手拿放羊鞭,头戴小草帽,身穿小汗褡的影子来,这就是小时候的大军,他和我同岁一样大小,但是辈分比我大,我叫他大军叔叔。
那年,秋风扫落叶的时节。大军赶着四五只绵羊,我跟着他去地里玩。快晌午了,我俩饿得不行,就拾捡地里落下的黄豆粒,挖刨地里剩下的红薯,用土坷垃打一个小窑窑,拾一些干树枝,点着烧热,把红薯、黄豆放进去,过一会儿,就闷熟了,扒拉出来,他一块、我一块,那叫一个好吃,又甜又面又热又香。他看看我,我看看他,两张被烟熏黑的小花脸,哈哈哈大笑起来,他也笑,我也笑……
想到这些,我竟然也笑出声来。

离开故乡那天,四叔下到窖里,挑选又大又红的红薯,装满了一塑编袋子。非叫我背着回来,我欣然答应。
我背回来童年的梦想,背回来四叔的心愿,背回来故乡的变化。
这是1985年的事了。屈指可算25年过去,思绪万端,我还想——回故乡。
2010.11.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