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陈中学(续)
(2022-03-16 09:57:24)1976年是一个多事之年,一月初,敬爱的周总理逝世;七月初,朱德委员长逝世;九月九日,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至此,共和国的三位开国领袖全部离开了我们。九月十八日,毛主席追悼大会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由王洪文主持,华国锋致悼辞。当时刚开学,全校师生于大操场同步收听。下午三时追悼会开始,阳光正炽,气温较高。不知是过于震怖悲伤,抑还是中署了,一位王姓女生晕倒了。
老天爷也似乎跟中国过不去。七月二十八日,唐山大地震,死亡24万人。我们进校时,地震形势很紧张。教室不能蹲,只能在地震棚中上课。地震棚塔在大操场上,由木料与稻草搭成的简易棚,也就是基本的遮风日挡雨的功能。材料主要由学生准备,我即扛去了一根自家的刺槐木。当时还开了一门《震知》课,汪锡清老师主讲。讲了地壳、地幔、地核等,属于临时急抓,实际上并不严谨。汪先生时为教导主任,六合人。六合口音中船床不分,殷鑑文老师讲汉语拼音时,曾经拿这个事情举例。以我的专业背景,现在回过头来看,当年的防震做的过了。在兴化及其周边地区,中堡镇常有四级以下地震,东边的黄海中有六级左右的地震,最多也就是有感地震,基本无什么危害。
因为地处县域东缘,远离兴化城区,这里教育基础很是不好。学校肇建,老师绝大部分来自外地。即使到了我们上学的年代,这种格局仍无大变。有苏南的,三泰的,还有兴化城区的,等等。唯一的本土老师,为三班班主任高庆庚老师,杨沈人。高先生中等个子,肤色黝黑,隆鼻深目,常年戴一副深红边框的老花眼镜,面色严肃。高先生是个传奇,我们上小学时,他教小学;我们上初中时,他教初中;我们上高中时,他又教了高中,担纲语文课,并任高一(三)班的班主任。高先生国学根底深厚,一手毛笔大字,颜体气概,力透纸背。
殷鑑文老师教语文,昭阳镇人。殷老师高个,大块头,皤腹,戴一副金边眼镜,同学们背后都称其为殷大肚子。殷先生上课气场足,面色严肃,目光锐利。
记得有一次在课堂上,先生讲着讲着,忽然停了下来。一只手执书,一只手捺在讲台上,眼睛平视前方,全身纹丝不动。嘴里连说,“xx兰脸上发呆,xx兰脸上发呆。”讲叶帅《远望》诗,“忧患元元忆逝翁,红旗缥缈没遥空。”问叶帅是在什么地方写的,我回“棒棰岛”。先生大为激赏,夸赞这个插话好,说明上课认真听讲了。
殷老师教作文时,很有自己的个人特色。每当布置好作文题目,讲要点提要求之外,必先朗读一篇自己先行写就的范文。同学们写作时,必须要按照这个路子模仿。谁模仿得像,模仿得似与不似之间,就能得高分。这样的教法与学法,我不敢置评。尽管学校领导也知道,但殷老师资格老,到了将近退休的年龄,谁也不愿意去说破这件事。高二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作文题读叶帅《攻关》诗有感。这次考试我的作文发挥较好,得了高分。殷老师的评价是文笔老道,像是记者写的,还说要推荐到报纸上发表。自此以后,我的作文皆是高分。
殷先生最大的功德,在于高二时教了我们汉语拼音。讲汉语声调符号的标记位置,用了一个口诀,“a母出现不放过,没有a母找 o e , i u并列标在后,单个韵母不必说。”
几年后,我在兴化城的小巷子里与殷老师迎面相遇,激动地叫了声殷老师。老人家对面茫然,显然他已记不清我了。立时悲从中来,怅然唏嘘。
1977年,小平同志复出,主管教育口子。邓公以其魄力,力主当年恢复高考招生。初,学校有意让一些成绩较好的在校生试一试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作为应考的措施之一,对三个班进行了较大的调整。将成绩靠前的同学集中到了一班,班主任仍是李景发老师。当年的调整全凭成绩,无开后门一说。调整过的新的一班,以原来一班与三班的同学居多。中学微信群开通后,黄天凤同学发了一张同学合影,那是永合区组织的数理化竞赛,地点是戴窑照相馆,照片上的同学大部分来自原先的一班和三班。数学竞赛中的一题是求通项公式,好像大家都没有做出来。回来后杜老师看了看,曰,正弦函数!物理竞赛则全体尽墨,考到的内容我们都还没有学到。竞赛的结果,也预示了当年高考的不乐观,颗粒无收。
到了新世纪,再来回望舍陈中学的这个布点位置,不能说是深谋远虑,但其润物无声的影响却是深远的。自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以来,数以万计的学子走出校门,开启了敝乡的文化兴盛之风。就本人的视野,在距离舍陈庄不超过一公里的范围之内,已经产生了至少五位清北学子。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始,舍陈中学的师资也已经完全本土化,这都要归因于当年舍陈中学的恩泽。
福兮祸所伏,正因为位置的偏僻,记忆中的老舍中也惭惭地走向末路,先后为周边的学校超越,并在新世纪的前十年,走完了她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