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馍
人们说起了蒸馍,自会说起当家女人的学问,因此有俗语:
插花描凤不算巧,小炒小煎只是好,
能蒸一笼大白馍,公公婆子偷着笑。
作为一个家的媳妇,拿手的伙计不是小煎、小炒、插花描凤,而是要会做家常饭,而家常饭最重要的便是要学会蒸馍。
要说是蒸个馍有啥难处,但是就有人蒸不好。蒸馍是一家的脸面子,农家人吃饭都爱端到门前,虽说是各自端自家的饭菜,但看的人多,拿个光溜白净的蒸馍自是比皱皱巴巴的犟面糕要强的多。因此,这蒸馍有诀窍,一要将面发酵好,二要兑碱匀实,三是要揉得滋腻。村西一个陈姓媳妇的馍蒸得好,她归纳出了蒸馍的一套方法,谓:
发面看时令,冬夏都不同。
冬天放炉旁, 夏天哪都成。
抓起如丝乱,即为面发成。
兑碱要适量,
先将碱面拧。
如有小颗粒,黄疤是大忌。
揉来又揉去,不虚不粘腻。
拍起响声脆,
切开针尖洞。
兑碱若过量,案上多饧饧。
碱小面发酸,碱大臭味生。
碱量要适宜,面甜润喉咙。
夏天碱量重,
冬天碱量轻。
冬夏把握好,馍头白生生。
这是她一个经常蒸馍的人总结出来的蒸馍道道,但要做起来,确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只有常蒸常揣摸,才能将蒸馍的技术熟稔于心。
过去的年月,麦子产量低,将馍蒸得又白又大,串个亲戚,是派场。因此,便有“大蒸馍串亲长脸面”之说。尤其是新亲戚,主家一接礼篮,光看那又白又大的蒸馍,便是一脸的欢喜,知道是结了个出手大方厚道的亲戚。
大蒸馍在过去是串亲的主礼。因此说:“大馍串新亲,不是八两是半斤。”个头大派场。半斤的大蒸馍看起来也真是挺喜欢人的。蒸大蒸馍有诀窍:有经验的人会说,“一把拧”。即在抓剂时,甩开巴掌拧一大把,将其揉得光俊,那馍蒸成后,皮光透亮,照见人影子,要不人咋有“新媳妇脸蛋蒸馍皮,又白又薄喜煞人儿”之说呢。
揉馍的窍道:
左手揉,右手掂,
一揉一掂裹蛋蛋,
要是馍皱揉得偏,
还得跟师学半年。
这是咋说呢?揉馍一揉一掂有学问,那馍揉成后,皱在馍底,光面在上,鼓堆堆地好看。如果不得要领,将馍皱揉到一边,歪在一旁,明眼人一看一眼便能看出,就证明功夫不到,需要再拜师学习。说起来,村里还传有一旧事:
村东一家娶媳妇,主家邀去了几个媳妇蒸馍,有一个年轻新媳妇,看着长得支愣,也被邀请去。那时要过个事,不蒸个三箔箩两筛子不算蒸馍。馍蒸成后,执事人去看,忽然,他拿了几个蒸馍说,这里头有一个生手,揉馍时不是偷机便是取巧,要不就是功夫没学好。主家扳住指头算,看是谁揉的馍。结果算来算去,都猜想是那位新媳妇,谁知一问,年轻媳妇说:
俺跟婆子学半年,
蒸馍揉剂握里边,
要是馍皱打里偏,
擦粉擦到鼻子边。”
执事人见年轻媳妇说得一道一道,也自纳闷,这时,一个年长的媳妇笑呤呤地走过来说“是不是自已一时性急,少揉了两把?”原来,这媳妇在揉馍时,听到孩子在哭,便心不在焉,一会去看孩子,一会去给孩子喂奶,才有了这敷衍了草之事。从此以后,过事蒸馍便有了一道规矩:一是手脚不利索的不请,二是孩子正吃奶的不请。而大蒸馍也就有了一种标准,叫做:
一把剂,巧劲揉,
一揉一掂光溜溜。
紧七慢八圆三圆,
馍底之下掖馍皱。
一层皮儿照见人,
亲戚笑得不合嘴,
揭一层,又一层,
层多才能见真情,
揉馍只能一心敬,
七事八事难成层,
白馍蒸得亮光光,
亲戚见了喜洋洋。
这里边的“紧七慢八,圆三圆”说得是揉馍的要领。面挤一握,左手吃劲紧揉拢,大劲揉七把,然后,慢慢将馍揉圆,再后来用左手的大小拇指用劲,在案板上圆拢三下,这馍便是成了。而这样揉成的馍,皮白光洁,将馍掰开,一层一层的,这便是说的“层多才能见真情”了。
当然,家常吃的则还是二两许的蒸馍。一个二两剂,将其揉圆揉光,一来蒸时熟得快,二来吃时好拿。这种馍就是家常说的圆蒸馍,其做法和蒸大蒸馍一样只是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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