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48年6月太宰治和情人山崎富荣双双跳海自杀,结束了他痛苦而又颓废的一生,此时,太宰治年仅40岁。
死亡对太宰治来说已经不是一件意外的事件了,他曾经多次自杀未遂。在年轻的时候就曾经和一个有夫之妇跳海自杀过,结果女友死去,他却幸免。太宰治曾经以此题材写下了小说《丑角之花》,并一举成名,但死亡的阴影一直萦绕在太宰治的心里,对一个敏感和时常被一种无名的忧郁袭上心头的作家来说,面对生的痛苦或许比死亡更感到恐惧。加缪在《西西佛的神话》中,开宗明义的说道:“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或许有人会认为自杀多少有些悲观厌世的情绪,对社会不利,但对一个严肃的作家来说,他肩负着“自杀”这个命题的重压,因为他必须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而自杀意味着人性或者人间的荒诞、意味着人对痛苦的抗拒和逃避。自杀现象应该唤起人们对内心世界的关注,而物质生活是无法填补人的精神世界的,太宰治生长在一个富裕的家庭,而他的苦闷一方面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气质,一方面来自于社会。
太宰治是日本小说家中的一枝奇葩,在他传世不多的作品中,大多是对人性恶、堕落的谴责,太宰治被誉为是日本文坛的“无赖派”作家,但这种称谓容易引起误导,因为事实上,太宰治小说中的“无赖”隐含着对人的深深绝望。而一个作家一旦发现了潜藏在人性之中本质上的恶的话,那么随之而来毁灭感就会变得沉重。太宰治是个很极端的作家,他的洞察力并不要给文坛带来一种虚幻的美,虚幻的理想和向往,而是给它带来“毒药”,带来一种虚无的、阴骘的情绪。
在太宰治著名的小说《维荣的妻子》中,他塑造了一个无赖的诗人,到处骗吃骗喝,还抢小饭馆的钱,弄的妻子只得去充当女侍替他还钱,但作者却通过诗人妻子的口中说道:“就在我在店里干了十天、二十天的时候,我开始发现:来椿屋喝酒的客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罪犯。我渐渐觉得,丈夫在他们中间算是非常善良的了。而且不光是店里的客人,就连路上的行人也全都隐瞒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罪孽”。太宰治塑造了一个到处充满着无赖、恶棍的世界,何谓善、何谓德,在这个人人都披着虚伪的外套的世界里,真正的恶是被刻意地掩藏起来的,在小说的结尾,诗人的妻子也用无赖的口吻说:“管他是不是人面兽心。我们只要活着就行了”。这是最悲剧性的结尾,一个无赖是构不成真正的悲剧的,而如果善良的人也开始变得没羞没臊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悲剧上演的时候。
太宰治的创作以中短篇为主,其中《丧失为人资格》带着作者自己的影子,也可以看出作者对这个世界的控诉,而长篇小说《斜阳》写出了没落贵族的绝望。激情、遗弃、自杀构成了这部小说凄美、颓唐的特征,它宛如一首凄清的挽歌一样,刻画出一个时代的结束。小说写的华美、凄切,是一个时代所有的痛苦的缩影,太宰治身为豪门之后,深深知道一种精神性死亡的悲剧,在这里贵族并不代表财富,而是一种精神的末路。小说《斜阳》出版后,轰动一时,从书中得来的“斜阳族”成了当时青年人的流行语。
太宰治的自杀构成了一代文人凄凉的挽歌,日本是个文人频繁自杀的国度,有岛武郎、芥川龙之介、三岛由纪夫、川端康成等都是以自杀结束了生命,在一个纷繁复杂。频繁多变的生活现实里,文人的敏感和脆弱是难以抗拒这个世界的疯狂的,莫泊桑曾经因为被艾菲尔铁塔这个庞然的“怪物”惊吓而逃出巴黎,但如今它已经成了巴黎的象征。
读书的悠闲已经离开我们越来越远了,文人事实上已经差不多沦为陪衬的角色,尤其对严肃的作家来说,他们的思考变得越来越没有意义,就像西西佛一样,他们只是推着石头进行无休止的劳作,无始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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