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文学》主编：长笛手  网刊诗歌编辑：霜扣儿、杨平、寂寂江山

 

 

                   未央诗歌

 

◆海葵

  文 /  震杳

 

代遥远的海洋之主前来巡视，

我是海葵，末日之前的天启。

请准备好你们迎接的双手，

准备好呼喊，准备好你们受责罚的躯体。

我将指点你们贫瘠的山脉、脆弱的瓴宇，

我将指点你们越过的界线，一切都要归还。

 

代高贵的狂风之主前来喧诵，

所有阻挡都不可原谅。

请放低你们的身段，莫招惹摧折之祸，

不要忘记你们暂居在谁的领土之上。

先你们之先，它已纵横万年，

羞愧已足以令你们的头颅低垂。

 

请看紧你们的笑容，勿以为我已离去。

当那微风吹拂，细雨润泽，

我会收到你们任何的消息，

——请保持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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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格里沙漠的骆驼

    文 / 那片云有雨

 

难以想象你的低顺，温良

炙烤下，跪卧在圈起的小小领地

喘息，反刍，倒塌的驼峰，横穿鼻孔的铁棍

 

前膝蹬地，直立，后腿顺势跟起

绳索一次次箍紧渴望

 

温，陡坡，负重，迂回

看不见的忍耐，在沙漠中行走

 

兴奋的旅人流露短暂的怜爱

牵骆驼的黑女人，把半生的光阴

兜兜转转，写在金黄的沙漠上

 

什么时候，你把你的温顺与忍耐

放在人类的背上，让他们

走两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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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一件衣服练习冷暖

   文/ 李桐

 

在一个地方呆久了，风都不新鲜

看不清远处的那棵树，是否

生长多年前的叶子。像我一个顾客

两年里一直穿着发旧的灰白裙子

 

甚至看不清进进出出的女人

是良家妇女还是风月女人。微笑

是真的是假的，对我不重要

几场雨后，风就凉了

 

每年这个日子，都是换季的日子

一件半袖接着一件半袖，血本无归的甩了

我站在原地，对着一件衣服练习冷暖

更多时候，和她们相互依存

 

几天下来，终于塌心地

想想长袖的样子。想想明天的样子

只是推算不出，明天是否有雨

因为我知道，我和这些衣服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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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色梅朵

   文 / 依美

 

这是夜匍匐于大地的苍茫

是沉寂与水蜿蜒地歌唱

 

亲爱的梅朵

请先收留这寂色

再采集我们年少的萤火

 

亲爱的

辽阔的苍茫不是我所要爱的

瓶中萤火只叙述一点苍白

其实他更像你我叶子般舞动

给秋天以苍绿的爱情

 

月亮底下

请允许我收留这

倾泻的真情

我苍绿的火焰

已在光芒

梅朵，我须以一半的悠扬

一半伴你舞成旋转，流线。

在爱慕中，互写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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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君来见

   文/ 张枚枚

 

1.

在别人的陵墓里 以别人

之名义 我

从前世

沉睡至今

 

你的宝剑遗落何处 等你

一剑刺穿 禁锢我的

金刚墙

携我出逃

 

你还在何方混沌呢 喧嚣

杂沓的脚步声 踩过

我灵魂

香尘纷飞

 

2.

埋葬千年，多少的红颜

已成尘，成烟

多少泪水

被风干

 

亲爱的 我固守这容颜

你熟识的香

水分和

丰盈

 

等你经过，等你轻唤

等你的指尖 温柔

穿过我的发

吻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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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花的香气再也管不住了

   文 / 风荷

 

今夜，你是我的心事

你是我在尘世的福祉，是我的粮食和美酒

一朵花的香气再也管不住了

自己往外涌

今夜，我的城门虚设

我请你来，携旧年的密码和暗语

携呼呼风声，来迎合我喉咙里不安分的三个字

今夜，月色不很明朗，地面像温暖的海

结绳记事，没有解开的一个

再试着解一次

今夜，我要把折断的翅，跑题的调

流着流着不见了的水

统统喊回来，喊到二十年之后

天亮了，任一束光溜进来，像一把金色的钥匙

一扇门轻轻打开

另一扇门又轻轻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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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

   文 /  沧城

 

窗台兰花香

远空月

街角灯影

梦一样的流光

 

今夜很静

听客厅里时钟摆动

滴答

惊了春安眠

 

大地渐苏醒

你将到来

这永恒的旋律

是欢畅

是万马奔腾

百花满园

 

这一轮

前夜完美明月

叫我怎么不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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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放倒一棵树和我自己

   文/ 我是圆的

 

站在深秋

一片不知名的叶子

飘落在我的跟前

仿佛要跟我说些什么

 

我注目聆听

我好像听到了一种

我从没有听到过的风声

我被风带走了

 

我如风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成为想象中的远方

我要回到山里去

我要放倒一棵树和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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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是……

   文/ 玉竹之心

 

此时仅有的薄薄的羽毛，是鸟儿的

它们在榆树林中

 

远远地翩飞

隔着你和生命，那些浓绿的

 

向内的火花

像是言词想与你交谈

 

诉说掩藏的：饥饿与煎熬

诉说内心的信仰

 

包括昨日，雨夜取回的暮霭

紫寇、砂仁和丁香

 

你要何时醒来？

为鸟儿，一堆陈旧的

 

信函，你无法停止的梦

或是它短暂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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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坞

   文/ 离离丸子

 

桃花坞，谁来，或不来，

他还在，幽居千年。

嗜爱桃花，即使，人面不知何处，

他纵酒，弄桃花，

给桃花画眉，勾唇，穿鲛绡的花衣。

暗暗爱着她

胭脂薄透的肌肤。

 

他不知千年，花已栩栩生，

迟迟不肯开，

小唇瓣，裹紧，裹紧。

怕一着慌，脸一红

那一缕寂寂清香，在他笔下，，

吐露了凡心。

 

千年，

不过是帐本翻过的一页

他始终未给

桃花点睛的一笔。

他知道

这一笔落下，桃之夭夭，

逃不过的是

他的债，她的宿命。

 

这是后话。失落在人间的嫣红

病染在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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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评论

 

◆早安，中国——浅读张作梗新作《早安，中国》

   文/  归空城兮

 

    同一架雪橇上既有快乐也有不幸。

聪明人嘲笑傻瓜，傻瓜也嘲笑聪明人，双方会感到同等的快乐。可能我偏执了，我总觉得，对祖国不满意的人，在祖国以外的地方也未必能快乐。

我和张作梗一样都是中国人。中国这些年发展了，但问题也很多。于是，对中国不遗余力赞颂者有之，对中国暗藏忧心、甚至鄙夷唾弃者亦有之。身为中国人，尤其是一个诗者，到底应该用自己熟悉的方块汉字怎么样去抒写自己内心的情志才是正确的，我以为，张作梗的这首《早安，中国》，也许能带给我们一些有价值的启示。

这首诗，以“早安，中国”这一句为界，可以读作三个诗意单元。

    第一个诗意单元的中心意象有：“国歌”、“公园”、“少女”、“洒水车”、“下班女工”、“老板娘”等。诗者在这一个诗意单元，好像用文字给我们阅读者着意简笔素描的是一副中国城市生活晨图。

    这幅图里有雄洪与悲壮，比如“旗杆上冉冉上升的国歌”；这幅图里有宁静与和谐，比如“晨练的、深呼吸的、遛鸟的、压腿的人民公园”；这幅图里有思无邪和希望，比如“十字路口一队穿越马路的红领巾”、“祝你生日快乐”的“洒水车”；这幅图里也有热闹的疲惫和期待的慵懒，比如：“脸上残留”着“春梦”的“邻家少女”和“哗啦啦拉开卷闸门的老板娘”。

    第二个诗意单元通过选择性的意象组合，给我们素笔勾勒的似乎是一副中国乡村生活晨图。

    这幅图里，“钟声”是“乡村”的；“玉米叶子”在“晨风中披拂”；“水井”“幽深如夏日”的“正午”；“驴子”“打鸣的转而又在草地上打滚”；“荷叶上滚落”着“露珠”，飞舞着“蜻蜓”；“水龙头”“渗漏”着，“一如打了一夜点滴”；“空巢老人”独守家园，翘首以待。

    读完这幅图，阅读者的心里恐怕不是像读第一幅中国城市生活晨图那样心里大都充满着温馨和快乐，而应该是在淳朴和率真中有一缕缕的隐忧了吧。

    如果说第一幅是中国城市生活晨图，第二幅是中国农村生活晨图，那么诗者着力刻画的第三个诗意单元，恐怕就是中国热点群图或时尚热图了。

    诗者在第三个诗意单元的开头选用的第一个意象就是“楼市”，围绕“楼市”的，是“每一颗按揭的心”，而且他们“分分秒秒都偿付着生活的利息”；然后是中国电影，然后是国企、股票和福彩，然后似乎是“晨浴”的中国名山，最后是中国近海和远海。

    当大多数阅读者读到“血液里的祖国”和“我用残损的手摩挲你的每一寸版图”，特别是“黄岩岛”和“钓鱼岛”的时候，我估计大都会忧心忡忡。

    这最后的一个诗意单元，虽然诗者仍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以祝福的口吻淡淡的托出，但许多阅读者的心里，恐怕早就没有了读第一幅图和第二幅图时的那种浪漫和谐与快乐温馨了。诗题虽名曰《早安，中国》，好像是以祈福者的虔诚和庄重在祝福中国，但诗者深藏在文字背后的那种忧国忧民的热忱和隐忍，令人印象深刻。

    张作梗的这首《早安，中国》，“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者以叠加意象和反复列举为主要建构手法，辅之以简单的意象渲染，就给我们描摹出了一副当下中国全图，阅读之后，的确令人荡气回肠的同时也柔肠百转。

    当下的中国，有人盛赞，有人惋叹；有人坚守，有人逃离……所有这些，我都觉得很正常。

    不过，如果你选择了继续留在中国或无法选择去别的国家生活，那我就想说：坚守自己的良知，祝福中国吧，它其实一直像我们爱她一样在爱着我们！

 

◆附原作：《早安，中国》

文/张作梗

 

早安，中国。

早安，旗杆上冉冉上升的国歌。

早安，晨练的、深呼吸的、遛鸟的、压腿的人民公园。

早安，十字路口一队穿越马路的红领巾。

早安，邻家少女——你脸上残留的春梦多么慵懒。

早安，洒水车：祝你生日快乐。

早安，工作了一夜刚刚叽叽喳喳下班的一群女工。

早安，哗啦啦拉开卷闸门的老板娘。

早安，中国。

早安，乡村的钟声。

早安，晨风中披拂的玉米叶子。

早安，幽深如夏日正午的水井。

早安，打鸣的转而又在草地上打滚的驴子。

早安，荷叶上滚落的露珠和蜻蜓。

早安，渗漏一如打了一夜点滴的水龙头。

早安，空巢老人。

早安，中国。

早安，楼市。每一颗按揭的心分分秒秒都偿付着生活的利息。

早安，《非诚勿扰》。《百里挑一》。

早安，央行。福彩。股市。中石油。中石化。——

早安，晨浴的庐山、黄山、梅里雪山。

早安，血液里的祖国。我用残损的手摩挲你的每一寸版图。

早安，黄海。东海。渤海。南海。

早安，黄岩岛。钓鱼岛。

  源文档：http://blog.sina.com.cn/s/blog_8c2019aa01010lrq.html

 

 

 

                    未央美文

 

◆一个午后

文/  彼岸

 

那个炎热的午后，本来是要去看外婆的，去墓地，看看墓地上是否依旧花影深深，看那孤单的花有没有开成她的模样，陪在外婆身边。——题记

 

1

问君发来信息：在家里，无所事事。

她回：一样的时光，一样的无所事事。

问君说：早晨起来，种了两盆芦荟，又坐在阳台上看了半天的花草，阳光铺到身边的时候，不知怎的，突然就倦了。去床上，躺下来，一页一页的翻书。翻书的时候，看到路途，看到回声，无端的想起你。

她在这边想象着问君躺在床上的慵懒样子，被单，布帘都是温暖的曙色，淡淡的潦草的小格子散发出纯真的沉默，枕边散落着若干书籍。

 

2

问君说：你来吧，书正好翻到末页，你若来了，就换你来读。

她说：要怎样的读，才能缱绻，决绝；又呼啸，安静。

问君说：跟我一样，躺在床上，一页一页翻看就是。

她听了，在这边几乎笑出声来。

 

3

那个午后，问君穿一条好看的碎花长裙，莫名的小花朵在裙摆上轻盈超脱，她走起来的时候，仿佛在一次次邂逅着春日，花朵，光亮，仿佛某些不为人知的珍重在安静着，留恋着，盛放着。

当时，她正站在一丛植物的翠绿里，远远的看着问君走过来，那一刻，心里觉得安静，温暖。

想来，女子的美，亦是有质地的，以为不染尘埃为最美。问君，就是这样疏淡，清越的女子。

 

4

他打来电话，说来喝茶吧。

雕刻的黑色实木茶盘，配一套龙纹浮雕玉白瓷茶具，又精致，又婉约。经他调配的茶有一种近乎琥珀的颜色，喝起来有长长久久的眷恋之意，通透无言，清香迷离。

问君说，这一日的理想与那一日的理想竟是完全的不同了。

他说：如若是一样，那就等于时光什么都没有给我们。

茶的香气在房间里，温润，适当，无任何欲望，沸腾，亦无任何绚烂，衰败。这样的时光真真是好，无色，无味，却是实实在在的饱满，愉悦。

 

5

她靠在沙发上看他从林海国宁寺带回来的资料。国宁寺，应该是小镇上第一家寺院吧。她试探着从图片的建筑，以及建筑的颜色，气势，姿态上感觉这家寺院清静无言的佛香，感觉一种照耀的亲近，轻轻嗅闻那些远远近近的罄尽了尘世悲欢的禅香。

在这些纸张里发现一个红色锦缎袋子，袋子里装着一块檀香木。

他见她打开来，一遍一遍抚摸，观看，就说，这个，你若喜欢，就送与你。今日里你遇着它，该是有缘吧。这些资料放在这里很久，还一直没有打开来过，想来是在等你来。

这个檀香木是一本书的形状，长约8公分，宽5公分左右，封面刻有观世音像，封底是大悲咒三个字，里面雕刻着大悲咒的整个经文内容，密密麻麻的，郑重，又觉醒。

她小心的收藏起来，起初放在随身的包里，又觉得这样实在是不安定。过于熙攘，反会失了原本的质地，气味。后来，她将它放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在抽屉里一个极隐秘的小角，和外婆那条编制细密的黑色围巾放在一起。这样的放置，她觉得忧伤，洁净，而妥帖。

 

6

书橱是陈旧的红木，靠近，有木的沉香萦散，从整齐排放着的书籍中涉及的领域之宽阔可以看得出他的喜好是多么混杂不定。

她拿起一本书翻看的时候会问他，这本好看吗？

他在她身后一一叙述，他说的很认真，她却也只是有一搭无一搭的，也不知是在翻看，倾听，亦或什么都没有做。就像问君说的，阅读与不阅读又会有什么不一样，末页与初页又能怎样，还不依旧是该慵懒还依旧是慵懒，该漫长还依旧是漫长，该没有路途还依旧是没有路途。

生命的深刻，或颠沛，究竟与什么有关，谁也说不清。阅读，喝茶，交谈，也只是一日里的微小光泽。

 

7

他念一本《琼美卡随想录》，上面说：生命的两大神秘：欲望，和厌倦。

她说一整个下午，就只有这一句话合了我的意。

世间经常会有一些微小的照耀，这些照耀，极短暂，只在即时即地拥有，过后，即消失无影。她知，过了这个午后，她也依旧还是日复一日的厌倦，和无所事事。

问君说她也依旧是。

即使这样，也依旧要感谢这个午后，这个本来要去往墓地的午后，给了她不一样的的归宿。

感谢世间那些突然而至的恩泽。双手合十。

 

8

晨起，还刚刚在黎明里，就听到了窗前热烈的鞭炮声，合着唢呐雄浑浓郁的吹奏。

不知，这又是哪一家要婚嫁了。

想来墓地上的花朵，也早已在雨露晨夕中渐开成莲的模样。

听说，有些花朵，生来就是要涅槃的，越盛开，越凋零，就越璀璨，越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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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住进了秋里

文/ 陌上倾尘

 

七月里打开未曾读完的书，在八月的第十二天，完成了缓慢的进程，轻轻的合上了扉页。

一场令人期待的盛大体育赛事，繁盛热烈过后，也归于寂静。

每个人的激情，每个人的坚持，每个人的全力以赴，都是为了完成梦想的追逐，想在最精彩最有力量的年华，为自己的人生做个完美的诠释。每一滴流下的汗水和泪水，都应该叫做无悔，都值得以真诚的目光给予尊重。纵使山河拱手，我亦为君一笑。

所有的容华谢后，不过一场，山河永寂。岁月犹长，如何坦然面对悲喜，这是一门永久的课题。心，是如潮汐一般的流动形态，终是不能苛求。我接受它于此岸发出的靡靡之音，也欣然它于彼岸的淡若云烟。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段与旧时光有关的艰难回忆。你可以撰写成古老的故事，像一幕感人的舞台剧，自顾自的回味，然后在心底埋下一声深深的叹息。也可以，像一个披着蓑笠孤独行走的老者，始终闭口不言。

 即使台上高贵台下低贱的伶人，一生倾心演绎着宿命的悲欢，却也绝不愿穿着戏服，带着台上干净纯粹的人生，走进这纷扰污浊的尘世。

所以大多时候，我愿意自己犹如在黑暗的海面上写字，文字也随着水面滚动，一起，边写边消失。

对于人生过往中所历经的所有人事与时光，都不想再说错付与荒废。流过的泪伤过的心，还有那许许多多黑暗的夜，最终让我瞬间成长，让我的眼睛更加清亮。走过的芜杂时光，也让我懂得了删繁就简后的轻盈，在迅疾流逝的时光里，懂得了最弥足的是珍惜。

有些人，不需要姿态，也能成就一场惊鸿。

有些温暖，太过虚幻。我只相信和珍惜，岁月长情。

八月里，佳音不断。有人邀请参加婚礼，有人告知已为人母。五号那日，亦收到文学杂志样刊。

看到友人发来的信息，内心升腾起满满的感动与祝福。为人妻、为人母，作为女子，此一生，最是妥帖。生活本就该如此事无巨细般的亲力亲为，去一点一滴的经历，去触摸。看它膨化再紧缩，繁华再落寞，最终平淡安稳。

而一个人的时光，亦可以斑斓到朴素，孤独到静白。不温不火，慢慢走，慢慢想。

即将搁笔之时，耳畔弥漫着鸿雁飞起的肃肃之声，想起那年在额尔古纳河的上空，也曾看见群飞的鸿雁，也曾看见秋草黄。

低首间，看到躺在桌上欲要阅读之书，封面是一片缟素，上空是枯桠的枝条萧索垂落，一人黑色背影，面朝微波荡漾的海面，孤独的端坐。书名很是应景：我坐在彼得拉河畔，哭泣。

此时天地日月，已是恒静无言。残阳退没，山野间的初秋，悄然涉足。

视觉与听觉架空了我，独自构造一片空域。此时我的心，仿似住进了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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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的春天

 文/  夜鱼

 

终于洗完了最后一只油腻的盘子，我浑身酸软地坐在椅子上。拒绝了老板留下来吃饭的邀请，说实在的，闻了一天的油烟和各种酒菜味，尤其是在清扫了一个包房里醉酒顾客吐的残渣后，我就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平时就不爱贪图那一餐免费的晚餐，主要也是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自己酸胀的手臂拿筷子时的抖颤。我客气着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就走出了小酒店的大门，屋外已经华灯一片了。

从终点站下车，还要穿过一些菜地，大概需要走上二十多分钟才能到家。已经是初春的天气了，夜晚虽然还是够寒凉，但已没有那么刺骨，我能感觉到手上的冻疮在发痒。我边走边低头使劲撮着手，以前也会生冻疮，但没这么厉害，这要是母亲还在，总爱帮着我撮，可是母亲不在了。一想到母亲，心里就有点发紧，最厉害的痛已经过去了，但还是不能想到她。前年那个风雨之夜，母亲是如何用她已经没了知觉的手臂夹住农药瓶子，又是如何打开盖子一气喝下去的画面是我这一生都无法逃开的噩梦。鼻子开始酸的时候，猛然听见一声欢快的叫嚷：“天啊，马丽萍！真是你啊！好久都不见你了。”

我一抬头看见了正向我伸出手来的以前高中的同学黄芬，我有些窘迫地握了一下她白嫩纤细的手，就连忙将我红肿难看的胡萝卜插进了口袋，然后听她兴高采烈地讲同班同学们那些个丰富多彩的毕业结果。

“多可惜啊，丽萍，你知不知道，我们班成绩比你差了一大截的都考上了湖北大学呢，你成绩比我还好，我都考上了华中理工，你努把力没准能上清……”

“我家没钱供我读了。我现在在打工，也挺好，不耽搁你了，我也要回家吃饭了，再见！”我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就撇下她向前走去。我快速地走，仿佛要逃离什么，夜雾迷蒙中看见了家――那栋矗立在田埂边的二层小楼，不想进去，今天即不想看到父亲坐在轮椅上流着口水的呆样，更不想看到哥哥那尴尬的笑容。就在草地上歇会儿吧。

眼前的楼房还很新，可里面除了哥哥结婚的那间新房还行之外，其余的连墙都没粉，裸露着的红砖有种让冬天更寒，让夏更热的感觉。记得三年前当它刚刚建起来的时候，我和哥哥以及弟弟三个人是多么兴奋啊，楼上楼下的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欢乐地叫嚷：啊，这间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一直最宠爱我的父母呵呵直乐地说：好，当然我家姑娘要优先的嘛，谁敢来抢啊。

父母一直以我为骄傲，因为我是家里最爱学习也是学习最好的孩子。本来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的，结果哥哥和小弟都不爱读书。

这一切结束于一场车祸，当下肢瘫痪的父亲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母亲一急之下也中了风，右臂没有了知觉。不愿拖累我们的母亲在一个夜晚跑到江滩喝下了整整一瓶农药

所有的钱都拿去了医院，然后就家徒四壁，连和哥哥谈了两年多已准备谈婚论嫁的女朋友的态度也暧昧起来。

我的学肯定上不成了，为了哥哥能接到媳妇，我在一家餐馆里拼命干活。生活本来可以一直没有希望地麻木下去的，可是哥哥有天却特意出来接我，跟我说：“和你嫂子商量过了，你学习那么好，荒废了太可惜，我们准备先不要孩子，替你缵学费，争取今年夏天让你复学。”

这让我激动地很是憧憬了一段时间，直到看到了嫂子渐渐隆起来了的肚子。

我低头看着已经开始萌出绿意的草地，一只小虫爬了过来，仿佛冬眠后第一次苏醒，我的泪猝然落下，将它吓得连忙跑开，春天的夜晚很静很静，可以听到万物萌芽的声音，也能听见梦破灭的声音，一滴一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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