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蓝色十诫（三） 恋曲
(2015-03-23 14:4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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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小巷钢琴心脏素描 |
分类： 人在旅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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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滴下来的泪，蔓延成温柔的抚慰。
摩娑着挂满一年风霜的容颜，焕发出更美的智慧。
搞不清的道理，远到天际的边陲。
唯独妳的样子，映入我的心扉。
有一种旺盛的感染力，在生命仅存的经过中把我召回。
好像滴水穿过石头的时间，那，是岁月，将一切慢慢浸褪。
而你，依然是即将飘落到屋檐的那一滴雨水。
给了我雨水的智慧。
蓝色，忧郁。
蓝色，圣母玛利亚的外套。
十诫，刻在石版上的古老。
第三诫，安息日守圣。
一九八八年，华沙。
圣诞节当天，恰逢安息日。
因为这一天是主日，她本应和往常一样，去教堂望弥撒。
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去教堂，而是打电话约了他出来。
他是她过去的恋人。
在那一家熟悉的小咖啡店，他们默默坐下来，彼此相对。
很久没见面了。
她没问他是否开始了一段新的感情。
他同样没问。
其实，她仍然在这座城市孤独的生活。
他也一样。
他们闲聊起最近这座城市出现的新话题：新开业的餐馆、新上映的电影、工作中新的困扰、同事或朋友结交的新欢。
虽然都是些平凡的话，但绝不是客套的寒暄。
他口头称赞她全新的发型，心里实际在隐隐作痛，因为她剪掉了从前一直留着的长头发。
他“理所当然”的不知道，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剪掉长发的。
虽然新的发型依然美丽，但在他眼中，难免隐藏着“失落的关怀”。
谈起安息日的弥撒，她突然笑了，眼中充满了对他关怀的爱意，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在那时候，她与他的恋情交织着甜蜜与痛苦。
以至于在这场安息日的见面，两个人都没有去想，究竟是在以什么身份来面对彼此：老朋友？知己？恋情结束后的余音回响？
无所谓了。
此刻的面对面，彼此只剩下欢愉、感慨、温暖。
他不是没有想过与她重归于好，他只是担心，给不了她所希望的幸福。
那时候给不了，现在，他依旧没有把握。
或许有一天，他会向命运妥协，成立一个并不像自己所期许的、另一种样子的家庭。
不过，前提是，她要首先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至少，他不希望在未来，在自己因为家庭问题而困惑不堪时，她仍然在安息日望过弥撒之后，独自走回华沙的公寓。
当然，这些想法，他不会告诉她。
…………………………………………………………………………………………………
他送她回家，在公寓门口，彼此挥手道别。
一声再见，意味着再也不见？
他们彼此都不清楚，是否还会有下一次见面。
更不清楚下一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
但愿不是在他内心所不期望的那一天。
但愿不是在安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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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女郎！我虽黑，却秀丽，有如刻达尔的帐棚，又似撒尔玛的营幕。你们不要怪我黑，是太阳晒黑了我。……我心爱的！请告诉我：你在哪儿放羊？中午又在哪儿卧羊？别令我在你伴侣的羊群间，独自徘徊！……我是原野的水仙，谷中的百合。”
华沙，清晨的公共汽车站，冷风冻得人发抖，那感觉，就像早恋失败后、骑着单车回家的中学生。
自动售票机爆起白皮的红漆格外醒目，只不过出了故障，吞钞口无法启动。
十八岁，无意中，送出了第一朵玫瑰。
二十六岁，初次见面的美好，能够保存多久？一辈子？
一切，在没开始之前，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
正因为想得过于不一样，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结束那一天，穿着第一天的同一件衣裳。
“过分”巧合了。
“听，这是我爱人的声音；看，他来了：跳过山岗，跃过丘陵。我的爱人仿佛羚羊，宛如幼鹿；你看，他已站在我们的墙后，由窗外向里凝视，由窗棂往内窥望。……我那在岩石缝中，在悬崖隐处的鸽子！请让我看到你的面貌，听见你的声音，因为你的声音柔和可爱，你的面貌美丽动人。……我的爱人属于我，我属于我的爱人；他在百合花间，牧放他的羊群。趁晚风还未生凉，日影还未消失，我的爱人，愿你仿效盟约山上的羚羊或幼鹿，向我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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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坐过了站，报站名字和我预想的并不一样。
当然，波兰语确实称得上全世界最难讲、也最难懂的语言之一。
终点站到了，公共汽车停靠在不知名的路边。
这里应该是华沙城市的北部边缘。
向南一路走去，走到了无名烈士墓、绚烂的花园。
最美丽的，往往与牺牲名义的死亡相互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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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K.先生觉得人们仿佛已经切断了和他的一切联系，仿佛如今他的确比任何时候都更自由，可以在这平时不准他来的地方等候，愿意等多久就等多久，赢得了别人很少能赢得的这种自由，没有人可以动他一根毫毛或撵他走，甚至几乎也不可以同他攀谈。但是，这一信念至少同样强烈，那就是，也觉得仿佛同时也没有比这种自由、这种等候、这种不可侵犯更没有意义、更没有希望的了。”
“那山上的城堡，这时已奇怪的暗了。K.先生曾希望今天就到达那里，那城堡又渐渐远去。但是，仿佛还要向他做出一个暂时告别的表示，那里响起一阵钟声，欢快，急速，一种钟声，它至少使他的心悸动了一刹那之久，就好像他心中不安地渴望的那种东西就要降临到他头上。但是，不久这大钟的钟声便停止，紧接着就响起一阵微弱单调的铃铛声，也许还在上面，但是也许已在村里。不过这铃铛声倒与他们缓慢的雪地行进以及那可怜而又无情的车夫显得更为协调。”
K.先生，直到最后，也没能到达那座“城堡”。
在布拉格的小巷中，独居的卡夫卡，同样没能到达。
如果，我爱妳，是因为妳爱着我。
如果，妳爱我，是因为我爱过妳。
那么，爱，仅仅只是对自我的满足。
如果，妳爱我，妳因为我而改变。
如果，我爱妳，我为了妳而改变。
那么，爱才是爱。
“你多么美丽！你的双眼隐在面纱后，犹如一对鸽眼；你的头发犹如基肋阿得山下来的一群山羊。……你隐在面纱后的面颊，犹如分裂两半的石榴。你的颈项宛如大卫的宝塔，……你从黎巴嫩下来，我的新娘！从黎巴嫩下来，离开阿玛纳山巅，色尼尔和赫尔孟山顶，狮子的巢穴，豹子的山岗。……你回目一顾，你项链上的一颗珍珠，夺去了我的心。……你香液的芬芳超越一切香料。……是关闭的花园，是一座关锁的花园，是一个封锁的泉源。……你是涌出的水泉，是从黎巴嫩留下的活水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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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神圣的。
患者一旦爱上牙医，多么痛苦的牙痛手术，他死都不畏惧。
公共汽车站的两个陌生人，终将有一个鼓起勇气，打破沉寂，冒昧的索要对方的电话号码。
不曾谋面的彼此，可以共同经历初见那一瞬间的美好。
情窦初开，此后久经波折与伤心的苦痛，也终将满怀感恩的铭记成长。
即使分隔两地，甚至天各一方，也可以漂洋过海，仅仅只为了面对面的一个下午。
第三诫，应当纪念安息日，守为圣日。
六日要劳碌，做你一切的工。但第七日，应当放下一切劳作，向你的天主守安息日，哪怕你是寄居异城的客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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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东方来，妳要往西方去。
真的没想到，在这里能与妳相遇。
这要由衷感谢生命的神奇。
我们都一样，忘了从哪里来，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一路寻寻觅觅，青春，如白驹过隙。
明日的今时，终究变得了无踪迹。
可从今以后，心中有妳，所以，不再孤寂。
“我身虽睡，我心却醒；听，我的爱人在敲门。……请给我开门！我的头上满了露水，我的发辫满了露珠。……我给我的爱人开了门，我的爱人却转身走了；一见他走了，我好不伤心。我寻觅，却没有找着；我呼唤，他却不答应。……耶路撒冷女郎！你们若遇见了我的爱人，你们要告诉他什么？我恳求你们告诉他：‘我因爱成疾。’……‘那上升如晨曦，美丽似月亮，光耀若太阳，庄严如齐整军旅的，是谁？’”
两百岁的华沙大学，校门小到没有一家商铺的店门大。
女学生独自坐在校园长椅上，双手祈祷过后，开始静下心来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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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波兰最高学府里面，可以看到很多背着乐器来来往往的学生。
这一幕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肖邦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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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十字教堂，座落于华沙大学对面，仅仅一街之隔。
在这座教堂里，保存着钢琴家肖邦的心脏。
以及众多波兰音乐家的灵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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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里克·肖邦。
我并没有特意去看埋葬肖邦“圣心”的那根石柱。
理由很简单，我并不想因为“曾经”驻足于名胜而沾沾自喜。
华沙，我不是“慕名而来”，绝对不是，一丝一毫都不是。
想象不到那根石柱上镌刻的《圣经》经文，来自哪一章节的哪一段，哪一段中的哪一句。
这重要吗？
可以“想象”，是因为并非亲眼所见。
哦，是这样的。
现代人总是习惯于将肖邦的作品与国仇家恨联系在一起，或许这并不是他本人所期望的定论。
肖邦谱写的，其实就是简简单单的恋曲，一首首恋曲。
女性才是他的命运，而并非国家和民族。
“你的鼻子，仿佛黎巴嫩山上面对大马士革的高塔。……你头上的发辫有如紫锦。……清晨起来，我们到葡萄园去，看看葡萄是否发芽，花朵是否怒放，石榴树是否已开花；在那里我要将我的爱献给你。蔓陀罗花香气四溢，我们的门旁有各种美果，新的旧的都有；我心爱的，我都为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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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沙冰凉的风，飘来咖啡温暖的香，飘成一道风化过眼泪的哭墙。
试着不要再用可怜的目光注视这堵石墙。
未来的，才是最重要的。
终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发现，自己从前看到的世界，实在太小，也实在太少。
一次偶然的机会，K.先生经过一个老地方。
他慢慢停下脚步，带着礼貌的笑容向友人道别，然后独自走向一片空地。
五年前的圣诞夜，L小姐与K.先生在这里停留。
“Tell me the moment you were happiest…””I remember one morning …getting up at dawn. there was such a sense of possibility. And I remember thinking to myself, so, this is the beginning of happiness. This is where it starts. And, of course, there will always be more. It wasn’t the beginning. It was happiness. It was the moment…right then.”
这是L小姐留给K.先生的最后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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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没想到，他原来根本不花心。
我原本以为，妳不可能默默的坚守。
妳我都不敢再相信，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对方，存在于现实中。
所以，恋曲，要感激相遇的运气。
“请将我有如印玺，放在你的心上，有如印玺，放在你肩上，因为爱情猛如死亡，妒爱顽如阴府：它的焰是火焰，是上主的火焰。……我的爱人！愿你仿效郁香山上的羚羊或幼鹿，赶快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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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曲1990》，《鬼迷心窍》，《风儿轻轻吹》，《漂洋过海来看妳》。
会有那么一天，歌，不再唱。
不唱，并非不爱。恰恰正因为爱，才选择缄口不唱。
但愿，不再唱的恋曲，仍在别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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