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编   史前童话——一万年前至公元前二十一世纪

一、女娲和伏羲（1万年前至7000年前）

中国人从哪里来

学习历史，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历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人是从哪里来的？”

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我们中华民族和世界上各民族的认识是一样的，都认为是神创造的。在成文历史出现以前的史前时期，各民族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创造了本民族的神的传说。我们中国人不同于世界的是，最早的知识分子不仅限于祭师，还有一个士人阶层，而且士人阶层自出现以后的作为最终取代了祭师的作用。在士人看来，祭师的作用不过是一种礼仪，因此，自有了成文史的第一天起，这个士人阶层就理所当然地担负起了记载历史的责任，而不象通常的情形那样，历史是由时代的祭师所作。

士人和祭师的区别在于，祭师作史是完善神话传说，以神统治人。而士人作史则取现实态度，他们对于史前时期的传说，基本上是取礼节上的尊重态度。现在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中国的神话远不及古希腊神话的完整了。

中国的神话虽然不完整，但却更近于历史真实。

中国士人中的第一大家是儒家，以孔孟为代表。孔子治学以求实为根本，对于鬼神之说，他基本上是避而不谈。他也信奉上天，而且这个上天是他立论的哲学基础，所以他的上天更近于自然界和历史伦理。第二家是道家，以老庄为代表。特别是庄子，可以说是个创造神话的大师，但是，他让自己的意识任意驰骋构想的立论基础，恰恰是要证明世界的本源是虚无抑或无限。其它的还有墨家、法家、兵家等诸子百家，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从来不拿神话说事，哪怕是编造个寓言也不屑于引证神话。这就给后来人造成一个困难，中国在史前时期没有一个完整的神话参照，于是，我们只能从他们的论述著作中零星接触到神话传说，这可能就是孔子为什么要否定尧以前的历史原因。

因此，当我们今天重新认识历史，考证中国人是从哪里来的源头的时候，就远没有《创世纪》那样生动而形象的描述了，而只能看到历史学家们留下来的片言只语。

按照人类进化史的学说，人类大约在一百七十万年前起源于非洲大陆，然后分次迁徒到各大洲。大约在十万年分别到达中国的南方和北方，并建立起母系氏族公社制度；大约在五千年前进入父系氏族公社。从这个列表，在整个史前时期，我们对照找出与汉民族相关的资料微乎其微。比如韩非为证明他的厚今薄古观，他在《五蠹》中说：“上古之人，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兽虫蛇。有圣人作，构木为巢以避群害，而民悦之，号曰有巢氏。民食果蔬蚌蛤，腥臊恶臭而伤害肠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曰燧人氏。”他把整个原始群时期浓缩为两个王系，这是不可信的，有巢氏、燧人氏是怎么回事，没有相关的证据，但是他的推测基本上又是正确的，是符合客观存在的。如果具体到人物，那么女娲和伏羲应该是中国历史上传说中的两个最早的始祖了。

 女娲

女娲的出现可以追溯到母系氏族公社。女娲这个名字，最早见于屈原的《楚辞天问》，屈原在诗中提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大意是说：女娲的身体是谁作成的呢？推想他所针对问的是：女娲创造了人的身体，那么女娲的身体又是由谁创造作成的呢？这个女娲是怎么回事？《说文》的解释是：“娲，古之神圣女，化万物者也。”古人认为，人是万物之灵，女娲不仅创造了万物，同时也包括创造了人类本身。

牛河梁红山文化遗址女神复原图(据今5500年前)

人是怎么被女娲创造出来的呢？《太平御览》的说法较为生动，大意是说：（女娲制作万物之后）觉得天地间应当增添一点生气，于是就在一处水塘边蹲下身子，挖起塘边上的泥土，渗和了水，仿照水里自己的形貌，捏造出一个泥偶，然后放到地上。说来也怪，这个泥偶刚一放到地上，就活蹦乱跳地有了生命。这个新创造出来的生命就是我们“人类”。女娲对自己偶然创造出来的这个“人类”十分满意，便又继续她的创造。赤裸的人们都围绕着女娲跳跃欢呼，然后走散开来。

女娲为了不让自己寂寞，就一刻不停地继续努力工作，可是大地太广大了，当她的这些儿女们分散开来，仍然显得很稀少。她嫌自己造作的速度太慢，索性扯起一根藤条，放进泥浆里，向地面上一挥，但凡泥点溅落的地方，居然都成了一些小小的人儿。不久，大地上终于布满了人类。

为了让人类能够自我蕃衍，于是她把男人和女人配合起来结为夫妻，叫他们去创造后代。人类的种就这样被延续下来，并且越来越多。

人们为了纪念女娲婚配这件事，每年二月，就在女娲神庙附近举行盛会，让青年男女们自由寻找配偶，只要男女双方情投意合，就可以结为夫妻。这些“露水夫妻”把星月交辉的天空当做帐子，把青草如茵的大地当做床榻，他们的这种交合行为，被后人称之为“天作之合”。

天地在历史初期很不稳定，曾发生过天崩地塌的恐怖事情。天空的一半坍塌了下来，向西北方向倾斜，露出一个个的大窟窿；大地向东南方向倾斜，破裂成高山深沟。山林燃烧起猛烈的火焰，洪水从地底下喷涌而出，各种怪兽猛禽都竄出来残害人类！女娲看到自己的孩子们受到这样惨烈的灾祸，痛心极了，她只得来抢修天地。她从江河里拣来许多五色石子，架起一把火将石子熔化做胶状样的液体，然后用这些胶汁把天空一块块地补好。为了加固天空，她还给天空钉上一颗颗亮晶晶的钉子。天地修补好以后，女娲又杀死一只巨大的乌龟，砍下它的四只足，用来代替原来支撑四方的天柱，接下来她杀死了兴风作浪的黑龙，同时赶走各种危害人类的凶禽猛兽，然后用炼补天石残留下来的灰烬湮灭滔天的洪水，终于平息了史前时期的这一场灾难。

 女娲的地位

关于女娲造人补天的神话，还有各种各样荒诞的传说，有说她一日七十变的，也有说她是人头蛇身的，不过这些说法不合逻辑，“人”既然是按照她的形象创造的，就不好解释一日七十变或是人头蛇身是怎么回事。但是不管怎样说，女娲确实是个创造人类功不可没的大神。

              汉代画像——伏羲与女娲，二人已成为夫妻 

我们从有关女娲的传说中可以看出两点：一是母系氏族社会早于父系氏族社会，人类最早是由女性创造的，印证了早期人类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说法；二是史前时期可能发生过一次毁灭性的地震灾害，在这场灾难中，为了拯救世界，女性表现出非凡的创造能力。按理说女娲具有这样大的能耐应该够得上中华民族造物主的资格了，但是，由于受汉文化男尊女卑观念的影响，以至有关女娲的传说变得支离破碎，最终没能使她成为人类的造物主，就连形体也变成了伏羲的模样，身份则变成了伏羲的老婆。所以屈原才在他的诗中提出质疑，于是，女娲的神化就退居到了一个普通大神的位置上去了。

伏羲 

伏羲也是我们的一位民族始祖，有关他的神话传说比起女娲来增加了些男性化色彩，并且不光是汉族，在其它少数民族，比如苗、瑶、侗等民族中都有关于伏羲大同小异的传说。

传说在中国的西北方，有一片极乐的国土，叫做华胥国。华胥国没有政府、首领，一般人民也没有欲望和嗜好，一切都听其自然，所以他们每个人的寿命都很长，生活十分美满。他们走进水里不怕水淹，走进火里不怕火烧，在天空中往来如履平地，云雾遮不住他们的视线，雷霆搅乱不了他们的听闻。但是从来没人到过这个国家，只能心向往之。

在这个似神非神的华胥国，有个不知名的姑娘偶然来到东方的雷泽，她见地上有一个巨人的脚印，觉得又奇怪又好玩，就用自己的脚去踩那个巨人的脚印，这一踩就让她有了感动，后来就怀了孕，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就是伏羲。

那个脚印倒底是谁留下的呢？人们猜测是雷神留下来的，因为雷泽是雷神居住的地方。雷神是个龙身人头的天神，留下这个脚印并不奇怪。可见，伏羲应该就是雷神的儿子，按照雷神的体形，他很象是传说中的龙王，因此，也可以说伏羲是龙的儿子。伏羲的父母既然都如此神异，所以他一生下来就具有神性，比如他可以自由地缘着天梯上下于天地之间。伏羲任职东方上帝，辅佐他的是木神句芒。句芒左手里拿着一只圆规，和他一道共同管理东方和四时中的春天。

伏羲有一个美丽的女儿叫宓妃，在洛水渡河时被淹死了，就做了洛水的女神。听说还有个儿子叫咸鸟，咸鸟生乘釐，乘釐生后照，据说后照就是巴国的始祖。

伏羲对于人类的贡献很大，传说八卦就是由他制作的。八卦揽括了天地万物，人民用他来记载生活中发生的各种事情和自然现象。伏羲还教会人们用绳子织网捕鱼和捉鸟；最为重要的是，他把火种带到人间，教会人们改生食为熟食，人们从此以后就再也不闹肠胃病了。所以有的史书上又把他叫做“庖羲”或“炮羲”。传说中的燧人氏，应该是和他同时代的人间英雄。

在其它少数民族的传说中，伏羲被描述为人类的始祖，比如苗族，说他们是一对亲兄妹。

 伏羲身份辨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