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故乡,到了扎兰屯

标签:
文化 |
分类: 我的随笔 |
离别故乡天津到了扎兰屯,临时安排在糖果厂礼堂舞台上,席地休息,一夜未眠,终于天亮。一辆辆大卡车,拉着一群少男少女,沿着崎岖的山路,分散到四面八方……
我去的地方是内蒙呼盟扎兰屯大河湾公社,和黑龙江省界接壤。各生产队的干部,拿着“红宝书”,赶着马车,云集公社——大河湾公社。接我们的队长,是已谢世的暖泉三队的冷盛双。马车十五里地,颠簸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家”!
“家”的地址:大河湾公社暖泉大队第三小队。也是生产大队的所在地,紧靠垫道旁。我们住的地方,是“社屋”,连三间北房。中间是“堂屋”,左、右各有一个灶膛,通向两边住房的“石头板”炕”。右边住男,左边住女。均一字码开,挤在炕上。
没有电,点油捻;凉井水,敞开喝,大城市长大的我们,突然间,沉到社会最底层!油灯熏黑的玻璃窗,残缺不全,用纸夹壳、废报纸、糊挡上。我们随身带来的行李箱,曲尺靠墙摆放,通屋拉一根绳子,毛巾、衣物挂上,天寒地冻时,毛巾冻得嘎嘎作响。屋顶纸棚,破烂不堪,地拉搭拉悬在头上!
体内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我们,就在这里,接受“再教育”,开始启航!屋外的两侧,左是“牛马圈”,右是“猪羊房”,一勾弯月,冷洒荒野,寂静深夜,令人断肠!牲口的嚼草声、磨牙声、时不时伴着叫声,陪着我们,难眠,入睡……,入睡,难眠……!
“连三间”前面,一里地的地方,流淌着一条小溪,窄处可一步跨越,溪水常流,冬天不冻,弯弯曲曲,不知流向何方,这就是“暖泉”!生产队便以此命名。
暖泉旁,杨树趟,几排整齐、高挺的杨树,显现出大自然的风光!“二阶地”、“三里三”、“垫道东”……是苍天为我们搭建的释放青春活力、挥洒泪水的舞台。“连三间”的左边,有一较大的房间,是做‘粉丝’的地方,房后有口水井,深不见底!辘辘、井绳、水桶,摆放在旁边。村里土路,遇到雨天,泥泞难行。晴天都是土,雨天满路浆。
雨天是‘休工’的时间,百无聊赖,蒙头大睡,乡……,想……,香……,乡……。主食固定:小米籽、大馇粥、玉米饼子、窝窝头,看不见肉、油不够、大葱蘸酱、烀土豆,吃得多、无便秘、山墙根、找根棍儿,没解完、猪已到、围着你屁股、哼哼叫。
“一品盆”、用处多、撒尿、洗脸、带盛粥,要洗澡、跳进锅(漏粉条的大锅)、一辈子难得。风里来、雨里去、广阔天地、受洗礼,看着暴雨将来临、听到声音响隆隆,乌云低垂压过来、昂首挺胸双手迎!瓢泼沐浴尽享受、暴风雨中洗个够!雨后天晴彩虹现、浑身上下干个透。肉身、灵魂一起荡涤,大自然的慷慨送知青的恩赐!
琵琶声起,声声婉凄,吟歌流泪思故乡……做饭用柴没有咋办?上山去窃!日落出动,残阳如血。夜色朦胧,满载而归!沾沾自喜,心想,这回可不用愁了。哪知,我们吃了“窝边草”,是本村社员老王头的柴禾!人家做了记号。铁证如山,柴禾堆里有稻草!不用狡辩,赔偿凑钱,倒霉就倒在了“几绺稻草”!
上山拉“独杆”,顺便再窃点,要说也不易,上山一整天,干粮冻成砖,井水透心凉,疲惫断饥肠,饥渴难熬时,才知,生面掺水照样吃!庄稼不上粪,等于瞎胡混。冬天牛马粪,冻得硬邦邦,轮圆镐砸下,白点迸火花!劳累一天,拖着疲惫的身躯,迎着袅袅弥漫的炊烟,往回走去……
精力过剩的年轻人,晚上,还要“打赌”,扛麻包!二百斤的麻包,立肩扛上,到暖泉边一个来回,不能歇气。赢者,美滋滋地得到一斤“小卖部”的干饽饽!高纬度地区,夏季,太阳升得早,四点一过,就从地平线露出了笑脸, “打头的”大李子,猫着腰,一伸脖,像雄鸡似的高叫:“干—活—了!”催命的、声音震动魂灵,刚刚睡下的我们,揉着惺忪的双眼,慢吞吞地,跟着“催命鬼”,而去。
“三里三”,随山势起伏,一眼望不到边,一铲,一铲,没有尽头,没有完……实在受不了,趴在地上,四肢并用,匍匐前行!伤透的心,一片空白,磨破膝盖,泪水长流,换骨脱胎!
这就是我们的青春!这就是我们的蹉跎!这就是我们年轻生命的永恒!
冬夜送粮,更令人难忘。夜里起身,寒风刺骨,皮衣乌拉草,跟着马车跑。借着夜空的点点星光,马蹄声碎,踏在暖泉到扎兰的山路上。七十里山路,几乎是一路小跑,呼出的热气,即刻结为冰凌,冻粘了头上的狗皮帽。终于到了粮库,忙乎完了以后,累得不行,赶紧找‘大车店’歇住脚。
大车店内火炕烧的奇热,足有摄氏八十度!躺不下,睡不了,抱捆稻草,地上躺倒。东北老客,个个一丝不挂,脱得精光!打鼾、放屁、吧嗒嘴,睡的又深又甜。呛鼻的“关东烟”,噎的人难以入眠。我想裸躺,又不习惯。现在想来,入乡随俗其实挺好,浑身全脱,虱子无处躲藏,倘若钻进衣裳,更难灭光!
在暖泉三队的知青中,我是唯一的六六届高中。大队书记嘱我:为贫下中农服务,还要多下功!他是指,搞宣传、画板报、棺材头上“扁字”、棺材尾的荷花等也要学会并精通。
时隔不久,我被调到了大队的学校——暖泉中小学。成了一名挣工分的知青教师。
竹 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