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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者马金库档案

(2012-03-30 21:47:37)
标签:

马金库

沙河

杀人

微笑

樊守丽

马各庄

杂谈

分类: 新闻

201231,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20岁的打工者马金库歪着头坐在被告席上,嘴角上挂着笑意。

 

跪在地上的男子痛哭流涕,亲属们挥动着他被杀害妻子和两岁半儿子的照片。照片中专注于玩具的小男孩,显得憨态而有生气。这对母子在一个初夏的夜晚,死于利斧的乱创之下。所有的证据和控诉都指向马金库,而他看上去却有些不在乎。

 

身后的哭声和喧闹似乎很遥远,他松弛地倚在凳子上,垂着眼帘做鬼脸、嘟嘴,如同“局外人”一般。面对法官的询问,他偶尔回过神来,陈述说自己和被害人之间并无矛盾,下杀手只是因为“当时很困”。

 

“希望法官能尽快判决本人死刑立即执行,谢谢!”马金库起身向法官鞠躬请求说。这个来自于偏远乡镇的小青年带着困意杀人之后,换上轻松的笑容走向法庭。那是一种凛冽的笑容,没有谁知道它从何来,杀机何起,一时间这个囚犯微笑受审的照片如病毒一样传播开来。

 

网络上风传的这组照片,也让樊守丽得以了解儿子最近的情况。“金库这孩子长胖了。”带着不解的困惑,那是她看到过的马金库最轻松的状态。那画面,总让她想起儿子之前总跟他说的一句话——活着多累啊,死了倒轻松。

 

38岁的樊守丽而言,这十几年生活如同如一场未醒的噩梦。在她和前夫钱宝生离婚后,嗜赌如命的前夫在1995年因“几块钱的事”将朋友杀死,不久被枪决。命运黯淡,这个女人将生活重心转移到儿子马金库身上。

 

她还记得,当年一个6岁叫钱忠明的小男孩被带到她面前的样子,黝黑瘦小教人心疼。来人告诉她,这是她儿子,他父亲已经被枪毙了。离婚后,再也没见过亲生儿子的樊守丽发现孩子斜视并且有些耳聋。她问儿子为什么耳聋,小男孩怯生生地说:“是后妈用扫帚把儿打的。”

 

在樊守丽的照护下,马金库重新获得了一段安定而有亲情的日子。当时,樊守丽已经改嫁到马家,小男孩便改名叫“马金库”,寓意家财殷实。

 

在马金库出事以后,樊守丽常常在心里回忆儿子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他挺乖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就杀人了呢?”这是一件辛苦的徒劳,每每想到泪眼模糊,却也寻不出个踪迹。在她心里始终都没办法将怯弱的儿子和一件母子被杀案的凶手联系到一起。有时,她心里会侥幸地想“是不是弄错了”。

 

“妈,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吧。”从前,看到母亲干家务活辛苦,马金库便常常坐到她身边,将头靠在她腿上跟她说说话。乖巧、懂事,年少的马金库带给他命途辗转的母亲慰藉,也让樊守丽波动不居人生有了些依靠感。

 

不想十六年后,刚满二十岁的马金库成为了和他父亲一样的杀人者。

 

三好学生成了打工仔

 

2009年春天,马金库的生活跟随母亲从黑龙江省五常市沙河子镇转移到北京东郊的马各庄。山中小镇沙河子是一个有着河流峡谷、林草丰美的所在,作为旅游地常被宣传为“世外桃源”。

 

当时,樊守丽已经同马金库的继父离了婚。对生活流离中的马金库而言,家庭始终如同飘萍,母亲是事实,而父亲是流水席。亲生父亲留给他“杀人犯儿子”的印记,而马姓继父的吝啬冷酷,则间接掐灭了他的读书梦。

 

“金库的奖状在家里墙上左一层右一层地贴着,三好学生的、单科优秀的。”樊守丽记得从二年级开始马金库一直是年级第一的成绩,为了矫正他的远视,她花钱给他配了眼镜。耳膜修复手术在当时需要两万元,对种地为生的家庭而言,这是一个天文数字,治疗便耽搁下来。

 

等到“小升初”考试,马金库在全市参考学生中排名第50,一举考取了五常市实验中学。然而,在学费的问题上,继父和母亲却发生了争吵。继父觉得花这些钱送马金库去读书不值当,在沙河子中学念也是一样的。樊守丽悄悄地借了6000块钱,将马金库送到了五常,这6000块钱是他三年的学费。

 

当时马金库的梦想是,像他双胞胎表姐那样考上大学,那是他大舅的女儿。

 

继父每天忙于田地的劳作,在急剧变化的集镇上他家三件低矮的瓦房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在马金库逐渐长大的日子里,他始终能感受到在这个家庭中的尴尬,继父一直在意他并非亲生。

马金库念书去后,继父和母亲就爆发了绵延的争吵,电话中听到母亲哭泣的马金库坐不住了。在开学后不久的一天,他电话给樊守丽,说不行了,在市里读不下去。

 

其实,在小他13岁的妹妹出生后,早熟的他愈发清晰自己在这个家中“局外人”一般的存在。渐渐地,他变得沉默寡言,对事情也不再感兴趣,努力使得自己在人前不受注意。他开始成为小镇上网吧的常客,迷恋于劲舞团、CS等网络游戏。沉默的马金库将自己敏感的心事藏于心底,这几乎让他不能安坐于教室。

 

他要退学。

 

回到家中,这个家庭的贫穷和忙碌又堆到他眼前,他能做的只是跟母亲说说话,逗她开心。几次,他鼓起勇气走到继父跟前响亮地说:“我们做饭吧,妈吃饱了就不烦心了。”得到的回复是,滚一边去。

 

“读书是他的梦想,也是奢望。”仅仅有一次,他在已经念大三的表姐亚双面前哭得涕泪俱下,他痛苦地承认自己是想念大学的,并答应回老家继续读书。但仅仅半个月后,他又跑了出来。

 

“妈,你说活着多累,是为了什么呢?”辍学以后,面色忧愁的马金库曾多次问母亲这个问题,这让埋首于生计的樊守丽心里隐隐地不安。2009年,樊守丽选择了跟丈夫离婚,并将金库带离农村,想着给他找一份工作,马金库或许能早日自立。

 

拮据的父母,压抑无梦的成长,过早地将这个少年推向成人世界。临行前,曾经的三好学生告诉母亲说,有些老板也没文凭,只要脑子聪明还是可以挣钱的。

 

城中村青春生涯

 

当马金库和母亲来到北京东郊时,马各庄几乎是一个孤零零的城中村。高房价推动的城市扩装已经逼近这个五环外的村庄,周围几公里范围内的建筑都已经被荡成一片瓦砾。晚风来时,垃圾被吹得满街都是,厕所的墙壁重叠地贴满了治疗性病和人流的广告。飞驰的泥头车卷起扭曲的灰龙,将马各庄整日笼罩在一片灰幕之中。

  

樊守丽到北京不久后,便又找了一个的新对象,为了让女儿念书,房子就租在马各庄的小学附近。那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出租屋,里面摆放着两张床以及一台21吋的电视机,进门便是床沿。金库、妹妹、外婆、母亲和他新的“继父”都住在这里。

 

“妈,我饿了,弄点儿啥好吃的。”每当周末,樊守丽从工厂里上班回来,都会听到马金库清脆的声音。在金库小时候父亲赌钱不回家,继母便将他锁在家里,自己回娘家去,小金库“一连两三天吃不上饭”。吃什么,此后成为他的口头禅。

 

觉得儿子吃苦过多的樊守丽一心想要补偿他,她问马金库想要什么,这个已经对网络有些迷恋的大男孩说,电脑。她便拿出三个月的工资,让他自己去买了一台组装的电脑。此后除了偶尔的零工,马金库的多数时光都是在上网和读书中度过的。

 

在垃圾和污水弥漫的街巷另一边,当初马金库喜欢租书的盗版书店如今已经搬走,不知所踪。只是周围的人还大致记得一个高个戴眼镜的男青年,“喜欢奇幻和武侠小说”。在幽暗逼仄的出租屋中,马金库常常看书到深夜才睡去,常常到第二天正午才一觉醒来。

 

新组合的家庭,并没有让马金库获得过多的依靠感,母亲和继父忙于工厂上班,妹妹还太小。每当说到马金库,68岁的外婆总是带着遗憾的口吻说:“我这个人就喜欢亲孙儿,对金库这样的外孙都就一般。”在这个“新家”中,马金库是沉默的一份子,没有谁跟他说话。

 

在网络虚拟的世界里,马金库却给人留下了开朗活泼的印象。与他相识于一场偷菜游戏的丁冬仍然记得马金库的口头禅——妞儿,给哥乐一个。“偷菜”积分很高的马金库告诉她自己已经25岁,甚至在第二次聊天时向她坦白“爱意”。比马金库大好几岁的她没好气地说,你赚到一个亿我就答应。那头回应道,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

 

“他有800多个好友,百分之九十都是女的。”丁冬说,马金库善良的个性很讨喜,“是个痴情的男孩”。这是一个失意者的乐园,丁冬当时和丈夫离婚,孩子也判给了丈夫一方。在那个世界里,马金库一呼百应,是人群中的活跃分子。

 

而实际上,他经历了一场单纯而速夭的爱情。在马金库的有限描述中,这个女孩子是他的初中同学,“善良漂亮”。

 

在他出事前的时光里,他四处借钱。他曾开口向樊守丽借500块,但樊守丽抠遍口袋,却只找到200元,他顿了一会儿说:“我先把手头的钱借给她吧,这钱你先拿着。”她,就是那个女孩子,当时她的店铺需要钱。

 

他将借钱给女朋友开店的打算讲给丁冬,并希望获得帮助。“我当时不信任他,也带着一点点醋劲儿吧。”他到处吃了闭门羹。最后,他在老板邵木成那里借到了钱,一次800,一次500,双方约定“发工资时扣下”。

 

在马金库qq空间中几乎所有的日志图画都和这个女孩有关,在最新一篇也是唯一成文的日志中这个年轻的大男孩写道:“为了你,我可以背叛自己、抛弃自己、失去自己。”

 

在这份情愫萌发大约四年之后,女孩子因为看不到未来选择了离开他。北京亿达律所的王晓雨是指派给马金库进行法律援助的律师,在会面中马金库清楚地告诉他,“已经没有女朋友了”。

 

最后的留言

 

根据北京市公安机关出具的精神鉴定报告,来自小镇的马金库到了首都之后,自杀的念头长时间盘踞他的心头。在qq空间唯一的自述中,马金库用火星文写道:脸上的微笑麻木到心里,有谁能看到我躲在黑暗里偷偷哭泣。

 

“他心挺深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在亲属中,表姐圆圆(马金库二姑的女儿)一直是马金库最亲近的人。平日里,她扑粉的脸涂着鲜艳的口红,一身红白相间的紧身皮衣,根本看不出她已经为人母。而下,她正烦恼如何将染黄头发时烫坏的长发梳顺。

 

住在一起的日子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表弟的行为的乖张。一次大家一起回东北老家过年,亲戚朋友好不容易聚到一桌。“金库他喝了两杯酒之后,显得忘乎所以,拉着他亲大舅称兄道弟的。”圆圆说,平日里马金库几乎不和长辈说话,“大舅当时就追着揍他”。

 

2009年年初,樊守丽曾将儿子托关系放到沧州一个汽修厂工作,不久老板就电话给她“赶紧把孩子领走,管不住”。当时,一同上班的年轻人一直拿马金库的斜视和耳聋开涮,自尊心受挫的他就跟这伙人吵了起来。“他把菜刀藏到枕头下面,就想如果再吵起来,就给他们颜色看看。”

 

到北京之后,马金库开始一直跟着二姑打零工,便时常在一起吃饭。圆圆说,当时亲人们曾一起组了一个饭局,马金库在快到饭点后,找了借口说出去一下。之后,大家怎么也都联系不上他,饭菜都凉了。等圆圆找回家时,却发现马金库在他的床上躺着。

 

“亲属聚会,大家都会夸奖其他的兄弟姐妹,却不会夸他。”大学已经毕业的亚双说,她能感受到马金库在亲友之间的尴尬,聚会时他总无声无息,如影子一般。

 

马金库告诉王晓雨说,自杀是他一直以来的打算。为此,他特意从网络上买了镇静药三唑仑,希望以一种睡过去的方式死去。后来,这些药品被用于凶案发生当天,他放进了公司员工早餐的粥中。

 

作为母亲,樊守丽早已对马金库“没意思”的念叨的脱敏了,她要努力工作,挣钱养家,送女儿念书。20115月初,刚领到第一笔的工资的马金库高兴地回家了,他拿出200元给母亲,告诉她“想吃什么买什么”。他还将200元塞到并不怎么心疼他的外婆手上,感谢她小时候对她的照顾。甚至,他还花了几十块钱给表姐圆圆买了一瓶香水,“像个大款的样子”。

 

那段时间,樊守丽感觉到自己肩上的重量仿佛轻了一些,那是马金库做的最长一份工作,“儿子开始挣钱了”。她苦心操持十几年的家,终于有一丝亮光照进来了。她幻想之后家中可以做些生意,将房子盖起来。

 

约两周后,樊守丽的希望破灭。在经历了命运流离、辍学后晦暗无望以及爱情无疾而终后,她向来沉默少言的儿子将屠刀挥向了老板的儿媳和两岁半的孙子,这天是2011522日。

 

之后,报道铺天盖地而来,她曾一度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有人说,这个贫穷的少年为钱为旅游杀人卷款;有人说,残缺阴暗的马金库是恶魔,连两岁孩子都不放过;也有人说,搬运工马金库是个水浒式的抗暴英雄,“杀了资本家”。

 

噪杂信息令她感到眩晕,兜兜转转,她始终想不清儿子究竟为了什么杀人。“都是自己没有管教好,才让他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儿。”她内疚地这么想着。

 

唯一一次见面是2011108日,当时马金库在北京市强制治疗管理处司法鉴定中心做精神病鉴定,她赶过去看儿子。鉴定显示,马金库一切正常。三个多月没见,她发现儿子比之前在家时变得白胖一些了。

 

当她看到儿子被铐住的双手时,泪珠便滚了下来。当时,表情木然的马金库用力靠进母亲拥抱的双手,贴着他哭成泪人的母亲耳畔,缓缓地只说了一句:“看淡漠点儿吧,活着多累,别那么拼了。”

 

    求死者者马金库档案http://www.infzm.com/content/735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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