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等待

皮卡丘需要做一个小手术。

经过一周排队等待，4天住院观察后，终于安排了手术。

7月11日，我们一大早赶到医院时，刚刚7点。恰好护士过来，给皮卡丘埋置留针。

这几天，皮卡丘对将要做的手术，有种天然的紧张、恐惧、排斥。此刻，看着护士端着的托盘里各种各样的器械、器具，皮卡丘本能地连声说，妈妈。我害疼呢。我害疼呢。

熙儿连忙把皮卡丘抱住，安慰他说，这个不疼。你前天抽血的时候，不是还说不疼吗？这个比起抽血，更不疼。

站在一旁的护士不耐烦了，冷着脸，催促着，这样可不行呀。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能一直在这等你。

皮卡丘把脸扭开，伸出一只胳膊，两眼看着墙角。怯怯地说，妈妈。我害怕呢。我害怕呢。

护士抓起胳膊开始扎针，皮卡丘闭上眼，两行泪水，从眼角悄悄流下来，浸湿了熙儿的衬衫。

7点48分，我们把皮卡丘送到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的门，在皮卡丘身后缓缓关闭。熙儿扑过去，趴在门边，徒劳地看着独自走进手术室的，他的儿子。

皮卡丘回过头来，没有来得及和妈妈说一句话，手术室的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虽然我们知道，总有一天，皮卡丘要独自面对他自己的世界，独自承担自己的风风雨雨。我们能做的，只有远远站在他身后，默默目送，深深注视。

可是，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这样早，这样猝不及防。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

我们的皮卡丘，还不到6周岁呀。

7年前，当忍受了2天2夜整整48小时阵痛仍然不能正常分娩，不得不剖腹的熙儿被推进手术室时，我瘫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心力交瘁。

一扇厚厚的门，无情地隔开了一样无助的母女俩。正如此时此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分分秒秒都是期盼，都是折磨，都是祈祷。正如7年前，我坐在手术室门外。

当时，我心里对那个在熙儿肚子里迟迟不肯出生，久久折腾的小生命，有不满，有怨气，有厌烦。可是，当躺在手术床上的熙儿被推出来，我把皮卡丘第一次抱到她身边时，熙儿轻轻捏着皮卡丘粉嫩的手指，疲惫的脸上，是虽然历尽万苦却不悔的微笑和欣慰。

我偷偷背过脸，默默淌下两行热泪。那种天然的，那种血缘使然的，对皮卡丘又怜又爱的亲情，在那一瞬间，油然而生。

熙儿是我唯一的女儿，皮卡丘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此刻，我们坐在手术室门外，一起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