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這樣寫的:「長年住在鬧市裏的人大約非得出了城之後,才知道他離不了一些甚麼。城裏人的思想,背景是條紋布的幔子,淡淡的白條子便是行駛的電車——平行的,均淨的,聲響的河流,汨汨流入下意識裏去。」香港電車有一百多年歷史,在張愛玲的作品裡也多次出現,《色戒》中的王佳芝也與同學一起搭電車,那是在話劇演出剛結束時:「下了台她興奮得鬆弛不下來,大家吃了消夜才散,她還不肯回去,與兩個女同學乘雙層電車遊車河。樓上乘客稀少,車身搖搖晃晃在寬闊的街心走,窗外黑暗中霓虹燈的廣告,像酒後的涼風一樣醉人。」
當然她不只寫香港電車,也寫上海的電車,好比小說《封鎖》,寫的是上海被日本士兵封鎖了部份地區,搜查區內的人,一部行駛中的電車因而停下來,直到搜查結束,電車繼續行駛:「開電車的人開電車。在大太陽底下,電車軌道像兩條光瑩瑩的,水裏鑽出來的曲,抽長了,又縮短了;抽長了,又縮短了,就這麼樣往前移——柔滑的,老長老長的曲,沒有完,沒有完……開電車的人眼睛釘住了這兩條蠕蠕的車軌,然而他不發瘋。」最後這一句尤其妙。
在港島看著一輛輛駛過歲月的電車,大多數人不關心張愛玲怎麼寫電車,也許會瞥一眼車廂移動時經過眼前的圖案,電車同時也是廣告的載體,隨時變換著車殼的顏色和花樣,仿佛可以收集的裝飾擺設,成為城
市裡蘊含多層訊息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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