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刚开幕的世博,深圳大芬村的画家也参与了盛会,让我想起08年,我以“藝術家的血統“为题写的一篇文章。
近年,大陸當代藝術市場的價格倍數上翻,一位畫家出了名,一幅畫作就可以買一幢毫宅,和過去連飯都吃不上的時代不可同日而語。當然儘管藝術市場交易熱絡,也不是所有的畫家都有足夠的才氣和運氣,能夠在世界收藏家矚目的中國當代藝術界嶄露頭角。當拍賣會吸引著收藏家的目光時,我卻想起另一群人,他們當中有些年少時也是有理想的,卻為了金錢過早的和不健全的市場作了妥協。
深圳大芬村是大陸著名生產行畫的地區,這裡所生產出來的畫作,不被視為藝術品,而是一種大量生產的商品,在繪畫工廠裡畫畫的人不被稱為畫家,而被稱為畫工,他們所畫出來的畫疊放在地上,畫面全是一個樣,不具原創性,是沒有生命的裝飾畫,所以被稱為行畫。
為什麼叫行畫?有人說︰因為畫工大量生產,有如工廠生產線,繪畫成了一種行業而非創作,所以叫行畫。也有人說:行畫其實原本是韓畫,因為早年韓國商人到廈門設置繪畫工廠,大量生產複製畫銷往美國,由於畫商是韓國人,大家就統稱這些複製畫為韓畫,由於發音不清楚,逐漸變成了行畫。
不論行畫這一名詞的起源為何?如今大芬村已是眾所週知生產複製畫以及裝飾畫的所在地。不過同樣是大芬村生產出來的畫作,售出金額卻有天壤之別,一般的裝飾畫或者是比較粗糙的複製畫,幾十元人民幣就能買到一幅,但是一些特別精緻的複製畫能賣到數萬元,甚至更高的價格,而且可以接受指定複製,例如複製一幅米勒的晚禱,或者是梵谷的向日葵。大芬村還舉行過複製畫比賽,讓村內的同行一較高下,看看誰的技能更勝一籌。
大芬村有名,但是這名氣對身在其中的成員卻未必是好事,如果甘於一輩子當畫工,也就無所謂,如果想由畫工轉型為畫家,那麼就會感到難於擺脫既定的印象,即使已經能巧妙的應用多年臨摹累積的技巧,加上個人的創造力,但是畫廊或收藏家只要一聽說繪畫者曾在大芬村呆過,往往就已經失去了看畫的意願。
臨摹與創造之間,真的有如此大的差距嗎?一個絕佳的臨摹者所展現出來的生命力,一定不如一個次等的創造者嗎?並非所有的創造力都值得肯定。長篇翻譯小說《我的名字就叫紅》中呈現出伊斯蘭教世界對繪畫藝術的另一種看法,他們認為只有真主阿拉才能創造,而畫家只是在複製阿拉的創造。
其實許多著名畫家在成名之前,都曾經臨摹過名家的作品,以此作為學習。大芬村裡的「畫工」有些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有些則是大學美術系的畢業生,因為畫賣不出去,迫於生活來到這裡生產畫作,當他們基本的生活所需得到解決,潛藏心中的創造慾勃然升起時,卻少有人願意給他們機會。二十一世紀,中國當代藝術市場蓬勃發展,如今漸趨平穩,關心藝術的人期待著健全的市場能夠培養更多藝術家,但我以為最吸引人的還是作品本身,而非畫家。於是忍不住想,一個人一旦複製別人,自己就喪失了創造的資格嗎?藝術市場的價值判斷是來自於藝術品本身還是藝術家的生平?或者其中關鍵與培育寵物有所雷同,只要血統證明混了雜質,就註定失去了價值。
创作需要的是热情,才华,坚持。
身份,不过是那些不懂艺术的人才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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