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很羞涩,腼腆地藏在平原与高原之间,宛如巨书的插页,纸质看似泛黄,画韵悠长。同官这个乳名太久远了,你还这样清纯,清纯得像闺中待嫁的女子,脸上映着红晕,花朵般阳光。
如此这般阴差阳错,因煤立市,却名以铜。无铜的铜川市名称虽然只有五十余年,历史却厚重得如文王、武王二山。古长安雁塔的晨钟暮鼓,余音袅袅在玉华山川,淹没在悬崖、石窟、瀑布、溪水、林涛、深泉之中的断碣残碑,无不彰显出皇家园林的奢华、唐三藏译经场的神秘。大香山的传说,讲的不仅是一个至善至孝至爱的凄美故事,也造就了千里之外的普陀佛事道场。还有她的盛装,媲美北京香山的红叶,九寨沟的葳蕤。孟姜女哭夫,不但哭倒长城断垣,泪滴汇成铜水,浇灌着柳林、桃园。生长在这里的女子,个个面若桃花,婀娜如柳枝。铜川的夜是灯火通明的。那是千年不息的窑场之火,久久弥留在天宇。炉火兴旺的陈炉古镇,优雅淡定,没有忧伤,遍地陶片瓦砾的纹理,都是锦绣文章。还有薛家寨的烽火,曾为共和国拓荒。山寨岿然依旧,山下穷壤变城镇,高楼幢幢。
上苍是特别眷恋铜川的,那么多的名人辈出。鬼谷子神奇于云梦,创建了史上第一所军事学院。药王归隐于五台,书写医德风尚,倡导养生健康。铜川的男人威武健硕,是从小临摹柳帖练就柳骨的儿郎。精攻于史学的令狐德棻,最终把自己的名字也留在史上。不趋于权势,品格高贵的傅玄,《傅子文集》百世流芳。范宽的山水画卷,勾勒出古铜川人的苍劲,刚毅。而今的和谷、安黎,在文学界也弄出了声响。
铜川是座山。大山腹内的乌金,温暖四面八方。裸露的岩石,焚烧自己,凝固高楼、大厦、城墙。留给自己的却是满身的疮痍,卫星失像,还有医学名词“铜川肺”。二十年的经济转型,城市北疏南扩,凤凰涅槃般重塑形象。浴火重生的铜川,面目清爽,双眸清澈,粉嘟嘟的脸庞,淡妆也漂亮。玉皇阁大桥恰如一弯发卡,牡丹花别在头上。樱花灿灿,果园飘香。福地二湖碧波荡漾,耀州宋塔宛在中央。蒹葭凄凄,碧草连天,赵氏河是领带,沮河是裙,漆水为裾,天鹅起舞,朱鹮浣沙,祥和安康。碧水,白云,蓝天,清风舞长袖,引吭吼秦腔,靓丽的风采,更新了范大师的画廊。
有人说,铜川的美是双重的:既有古典的人文厚重,又有现代的摩登时尚,是西安的北花园。但铜川是不甘沦为别人的后花园的。花园的小桥流水太小家子气了,假山假石太空泛了,花花草草的情调太媚俗了。你的美,不是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也不是几分杨柳的烟雨朦胧,更不是几处人造景观的娇柔,而是汲吮着历史文化的营养从颓废中生长并可触摸的真实,犹如出闺后的女子,不再矫揉造作,不再羞涩矜持,长发飘逸,回眸一瞥,神韵惊鸿。慕名而至的人,仿佛徜徉在书海,露珠打湿了梦魇,然后掬把空气回家。来时,因你的恬静吸引;走时,你的厚重令人流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