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从医院走了一遭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有生以来一共住过三次医院，而且都是这近十年，而且都是自费。说来有趣，在部队上能享受国家免费医疗的时候，身体壮如牛，没病没灾的，极少去医院，更怕闻福尔马林的气味。后来到了地方工作， 虽说工资待遇不好，但医疗还是有保证的。可我身体出奇的好，不与医院发生联系，还常常嘲笑泡医院的同事。

人吃五谷杂粮， 定会生世间百病。病魔对人体的侵害是无边界的，它既不会有意眷恋某个人，也不会随意躲避某个人， 无论你的身份地位贫富贵贱， 也无论身体强健孱弱，最终都是病毒侵蚀了躯体，消耗完体力而死亡。

2005年自今，我共住了三次医院，得的病也挺吓人，心脏病加原发性高血压。是高血压引发的心脏病还是心脏病诱发的高血压，这在05年做心脏适上速手术时我也没搞清楚。反正医生说， 适上速在心血管科是个小病， 现在的医学技术做这样的手术就如祛个小斑，点到擒来的事， 但高血压就成了伴随一辈的事。谁让它是父母留下的传家宝呢？手术后，我戒了酒，而戒了又戒的吸烟嗜好，终未戒掉。好在应接不暇的酒桌，我终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也算手术后的一种收获。 

术后五年来，每天服用降压药成了我必做的功课，心脏倒也平安无事，只是有时睡眠不足或工作压力太大，有种胸闷的感觉。08年又去医院做了一次保健检查，除CT显示肾上腺有个阴影外，其他均无恙。为这个阴影，我的主治大夫和泌尿科的专家意见相左。主治医生说做个小手术，专家建议观察一段时间在看。我也很犹豫。我已做过一个小手术，虽说现在的医疗水平很高，手术不用开腔切腹，一根介入导管就可以解决问题，但毕竟要在体内翻腾倒海，也会伤元气。就这么一犹豫，又忙碌了两年。

在今年第一场雪之后的那一天，我正在办公室和区政府的工作人员谈话，突然感到心跳加速，胸闷气短，喉咙憋得快炸了。这种感觉，就像五年前未手术一样难受，让我痛苦不堪。好在我备有速效救心丸，服用了五粒，又在沙发上躺了几分钟，心跳渐渐减了下来，呼吸也舒缓了。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我知道，我病了。又坚持了几天，给工人开了资，工厂放了假，回家同妻子商量，第二天去西安检查。

董事长给我联系好了医院，让他的司机交了费，我和我的司机如期而至。西安交大附属一院干部病房的王小虹副教授是我的老熟人，08年就是我的主治医生，这次见面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吴作家，我知道你还会来找我的。”我恭敬地说：“王姐，我又找你修理了。”安顿好后，我让司机回去了，不就是个正常的检查嘛。于是，我躺在病床上接受了一系列的检查。到下午临下班的时候，王教授来我的病房说：“老吴啊，谁陪院？”我说没有陪院的。她立马严厉地说：“你也太大意了，你的心率早搏现象十分严重，血压高的吓人，而且严重缺钾，叫你的家人来陪院。”我说，有那么严重吗？她说：“姐是医生，不会拿你的身体开玩笑。”我有点害怕了。本来，妻子要来陪院，被我制止了。我是个最不愿麻烦别人的人，但医生这么一说，我更不敢对妻子说了，给我们的部长打了个电话，让他来陪我。当天夜里，医生就给我上了监护仪器，捆绑得极不自在，行动也极为不便，晚上上厕所都得拎着机器。第二天，小杨部长来了，我的小弟也来了。小弟是妻子给打的电话，让他来陪我的。

又过了一天，我正在输液，昏昏欲睡，感到有人进门，睁眼一看，是妻子和小妹，顿时睡意全无，嘴里却埋怨说：“你们怎么来了，儿子一人在家你能放心？”妻子一笑，说：“操你的心，娃都上了大学了，会照顾自己的。”但不管咋说，妻子的到来给了我很大的勇气。男人有时也很脆弱，自以为刚强我躺在病床上不免胡思乱想。妻子已到到中年，儿子正在上学，万一自己不幸，留下孤儿寡母该奈何？恐惧是躺在病床上的人本能反应。好在我的部下都有问候的短信，还有要来医院看我，大都被我制止了。说实话，这次住院，我心里准备不足，也不想告知任何人。可一个朋友知道了，众多朋友也就知晓，纷纷来医院探望，让我烦躁的心得到了宽慰。有朋友真好！

随着治疗的深入，各项检查基本查明了我的病因：还是肾上腺的小腺瘤在作祟。又是泌尿科的杨教授做最后的确认。他看了CT和磁共振的片子，又看了化验报告，肯定地说，来我们科室吧，我亲自手术。其实我早一打听到，杨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手术水平超一流，只是人脾气怪异，没有担任什么实际职务，但并没有掩埋他高超的医术。通过和他的交流，我说年后来手术，他说到时可以直接找他。

人在病中往往想法很多，质疑的地方也很多。我知道，我尊敬的安老师与附属二院的杨正安主任关系很好，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安老师一听，急切地询问了病情，第二天就和任晓鹏、杨主任来医院看我。安老师安慰了我一番之后，杨主任开始看病历和片子，说，诊断得没错，至于要不要手术，还是多找专家看看，有些病例现象明显，但术后效果未必好。又过了一天，我的朋友许哥来看我，听了情况之后，立马和四医大西京医院的专家联系，约好了看片时间。第二天给我来电话说，通过片子确认无疑，建议春节后再复查一次，再确认手术地点和时间。我听后很欣慰，也很温暖。

我是病了，但我很庆幸自己病了。通过我的病，检验了我交往的朋友；通过我的病，我似乎也悟到了些什么。将近五十的人，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放不下，什么都想争强，但没有好的身体，一切愿望都是空想。妻子，儿子，朋友，还有同事，都是我不想失去的人。

现在，我已经出院，等春节后天暖时再说手术的事。但我的精神很好，心态很好。我要说的是，朋友们，一定要保持好的心态，尽量不要等进了医院才看开世态人生，一切还来得及。祝天下所有的人健康长寿，永沐阳光。

2011年1月22日星期六